兩人的死狀一模一樣,難免駭人。
村長連忙要派人去請鎮上的道士。
我沉思片刻,吹響了一聲口哨。
飯桌上的臘腸,頃刻間幻變出一條條活蛇,悄無聲息地游回了山里。
王嬸的肚子,也恢復了原狀,神智也清明了不少。
我低著頭,抿了抿嘴里的鮮血,心滿意足地從人群中退出,轉身走向山里。
這村里的怨念啊,不是一般的深重。
怕是道士來了也無力平息。
原本今天的結局是——
無數活蛇臘腸,進入村民的體內;
他們劇痛難忍,腹肚破裂而亡。
可我思考片刻,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06
前幾日,人販子出資,給村里修了一條馬路。
以往做一筆交易買賣,走泥濘的山路要多花三個小時。
修路之時,村民挖到一條通體雪白的白蛇后,將之砍打。
砍打之地,正是張夢語被打死的地方。
濃烈的蛇血滲入土地,散發著奇異的味道。
忽然大風陣陣,塵土飛揚。
趁著村民迷眼之際,白蛇遁入草叢,逃走了。
村民們斷然沒有想到。
遍地的蛇血,散發著怨念,喚醒了張夢語的冤魂,形成了「鬼蛇雙煞」。
白蛇與張夢語合力報復,要以活蛇臘腸的方式,讓整個村子付出代價。
我之前幫過張夢語逃走,她心存不忍,便讓我看明了臘腸的真相。
那晚我在豬圈奄奄一息,將死之際,白蛇送來了續命的臘腸肉;
張夢語飄蕩著殘缺的身體,瞪著發紅的雙眼,心疼地擦去我嘴角的鮮血。
鬼蛇尚有善念,人心卻惡如煉獄。
可是,復仇容易。
真正艱難的,是拂去黑暗,還予光明。
我心生一計:「你們入我體內,明日隨我先殺了張二狗,其他的,我們從長計議。」
于是我們凡人、鬼魂、大蛇,三體共生、共存,成為了「人鬼蛇」。
三體互為供養,法力奇異而強大。
張二狗死去之時,有一個村民目睹了真相,直接嚇破了膽。
他親眼看見,一個「鬼頭、人身、蛇尾」的怪物咬死了張二狗。
它嘴露獠牙,耷拉著長舌,不時發出古怪的吞咽聲。
蛇尾足足有六米長。
駭人極了。
07
白蛇幻化成人形。
竟是個無比清俊秀氣的少女,睫毛濃密,眼睛比夜空的星星還亮。
我們都叫她小白。
她的眉眼之間,溫柔堅定,像極了我的娘親。
我的娘親失蹤了五年,不知去向。
她是村里買來的第一個大學生,溫柔美麗。
娘親教我讀書寫字,唱歌畫畫,說外公外婆救死扶傷,是很厲害的醫生。
可江乙村,數不清的買賣、折磨、殺戮。
販賣女性 100 余人,受虐致死 36 人。
人鬼蛇,共體復仇。
張二狗啊,只是開始。
08
山洞里。
我張嘴呼出兩團真氣。
張夢語和小白緩緩現了形。
「張二狗死了,終于死了。」張夢語披頭散發,流著兩行血淚,哭哭啼啼。
我知道她是哭訴自己命運悲苦。
這座大山里的村子,成了多少人一生的夢魘。
小白周身寒冷,眉頭緊蹙,用仙氣繼續為我療傷。
張夢語定定地看著我們,兩眼忽然閃出激動的紅光:「古有許仙、白蛇,今有風華、小白……」
小白瞬間紅了臉。
我有些慌神,準備下山回我的豬圈。
小白清亮的聲音從背后響起:「風華,今晚要保護好自己。」
今晚,小白和張夢語分身去救人。
但愿,一切都順利。
09
大地剛從薄明的晨曦中醒來,張家老頭就瘋了。
他說林真真被一條大蛇卷走了,張夢語也來索命了,掛在橫梁上嘶吼。
村民們不禁可憐他:「死了兒子,失心瘋了。」
但林真真,是真不見了。
此刻,村里人正翻山遍野地找尋。
我急得拍門大叫:「爹,我要上山割草。」
豬群受驚,憤怒地朝我拱來,沒有小白和張夢語護體,這些豬也不再聽我的指令了。
我爹吐了一口濃痰,扔來兩個大麻袋:「小畜生,割不滿草,不準回家。」
這個家,我也不準備回了。
我抄了近路,飛跑著去找小白和張夢語。
沒想到,被村長一行人團團圍住,他帶著一幫道士前來。
為首的老道士兇光畢露,兇狠地盯著我:「有這娃做引,白蛇和女鬼都得死。」
我怒視著他們,怒意在胸腔里鋪天蓋地地翻涌。
村長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收了你們!」
我不屑地冷笑,幽幽開口:
「村長,江乙村 36 條無辜的性命,誰替她們做主呢?」
10
道士們搬來兩口紅木棺材,整整齊齊地靠在一起。
我被綁著不能動彈,被架在棺材上,周身撒滿雞血和香灰。
一陣咒語后,陰風大作,地上的符紙盤旋亂飛,我本能地閉上眼睛。
我清晰地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慢慢撫上我。
我急得滿頭大汗:「張夢語,這是圈套,你快逃!」
話音剛落,我的脖子被狠狠掐住,我喘不過氣來,本能地睜開眼睛。
這哪是張夢語!
這分明是張二狗的冤魂!
他的七竅流著血,滿臉慘白,一口黃牙幾乎要貼在我的臉上。
我告訴自己不要看他,卻像被奪了心神,怎麼都無法移開視線。
吱吱吱。
異樣的聲音傳來。
張二狗的冤魂重重地彈飛出去,瞬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