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有名道士經過我們村,言稱村后那孤山是座養死人的大墳,年久必出惡鬼。
村中之人皆大懼,請求道士施法驅鬼,然道士自言無力,徑行離去。
村民戰戰兢兢地生活了數個年頭,但村內一直相安無事,于是眾人也便逐漸將道士的話給拋之腦后了。
然而,昨晚,村內有一人離奇暴斃,死相詭異。那大墳里的鬼物,似乎是從山里出來了……
01
前清光緒初年,有一道士行經本村,在村口佇立良久。
臨夜,他挨家挨戶拜訪村內各家,告訴眾人本村后山是座養死人的「三惡墳」,年久必出惡鬼,難以鎮壓,勸眾人盡早搬離。
有的人家聞言,便請求道士施法驅鬼,可道士卻一一拒絕,自言無力應對此事。
人們起初以為,這道士看不上泥腿子的那些錢,所以不愿出力。
直到大地主呂二爺出重金求道士幫忙解決此事,道士仍是以同樣的理由拒絕后,眾人才知道士不是騙取錢財之人,而是真的有心無力。
待道士離村,村內各戶人家皆惶惶不可終日。
后來,呂二爺去佛寺請過僧人,去道觀請了本地的道士,甚至還去城里請了洋人的教士,期盼著能在鬼物出現之前就將之徹底消滅。
可無論是哪一批人,都宣稱本村是塊寶地,沒有什麼養鬼的風水,也無什麼「三惡墳」之說。
加之道士走后數年,村內仍是風調雨順、無匪無盜,比之他村之人,平安順遂得很,因此眾人也逐漸將道士的話拋之腦后。
是啊,村里人的生活在這個世道算是好得不得了了,真要說那也是有祖宗保佑,哪有什麼惡鬼呢?
我們高坪村平安順遂地度過了那變動的四十余年。村外的世界并不安定,變法、拳亂、戰爭、革命不斷,而村內則一派祥和,罕有外面的種種亂象出現。
可事情終究是出現了些許變化。
今年是戊午年,前清亡了后的第個六年頭,我們村……莫名死了個人。
02
亂世之中,死人本是常態。
我前些年去省城讀過書,也算是見過世面了,知道這年頭,餓死的、累死的、被土匪強盜殺死的、被亂軍打死的人不計其數,照理也該習慣了生死之事。可高坪村畢竟太平了幾十年,一個沒傷沒病的人橫死村內,還是讓人心生稀奇的。
何況,這個死掉的人,死得還特別詭異。人們昨晚還看見他生龍活虎地在村里走,今天尸體居然就已經臭不可聞了,仿佛死了老久一般。
據看過尸體的人說,那尸體皮膚都已水腫,好似隨時會破了一般,而且還烏黑一片,看著怪瘆人的。死者身邊還有一團黑漆漆的黏液,不知是什麼東西。
死者叫任大國,不是本村人。他原是鄰縣的打鐵的,后來他堂哥在永富縣當了個大官,就把他也喊了過來,給他在永富縣謀了份好差事。于是那時,他就在縣城里住下了。
今年年關將近的時候,他堂哥將他喊到了咱高坪村小住一段時間,沒想到人就死在這了。
出于好奇,我打算去趟現場,看看是什麼情況。
高坪村安寧慣了,如今死了人,也成了件大事。在我到時,其他來湊熱鬧的村民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了。
圈子中央,幾名鎮里來的警察裝模作樣地勘查著現場。
這世道死人可太多了,這回死的人還是在城外,照慣例來說,警察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只不過,任大國的堂哥畢竟是縣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所以警察局還是讓人來走了這麼一趟。
其實照任大國堂哥的地位,就是要喊縣城的警察來,都是沒問題的,只是不知為何,他堂哥以縣城離得遠為由,堅持只要鎮上的警察來就夠了。
在警察旁邊,一個年逾花甲的老頭正悲痛地抹著眼淚。
「二弟啊……二弟,是我害了你啊……」老頭語氣悲慟,惹人動容。在他旁邊,一名警官和幾名村里的老人都在勸他節哀。
老頭叫任永安,正是任大國的堂哥。
任永安最初并非我們高坪村之人,但他們任家的一個旁支在早些年的時候來到了高坪村安家。任永安年輕時,他本家因戰亂沒落了,他就獨自一人過來投靠了我們村的那個親戚。
任永安原是讀書人,在他那一輩也算是高坪村的稀罕人物。當年呂二爺看他有些本事,就資助他去城里謀了個一官半職。得了官職后,任永安一直用盡手段往上爬,終于在縣里得了勢。
他倒也沒做吃完飯兒丟了碗兒的事,在身居要職后,不僅給他們任家的三親六故謀了官差,也不忘在暗中不斷幫襯著呂家的生意。
每逢年關,任永安都會回高坪村小住,順帶請幾個在他手下干活的親眷來這兒吃酒席,結果沒想到今年遇上了這麼一出,產生自己害了堂弟的感覺也是情有可原。
那警官正安慰著任永安時,一名蹲在尸體邊上的警員起了身,湊到警官耳旁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