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番話讓我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阿姐怎麼可能會死,她可是全村人的寶貝疙瘩。
大家討好她都來不及,又怎麼舍得讓她死。
「婆婆,您想多了,我阿姐過得日子比神仙還好,除了不會說話,也聽不見,她的身體比誰都好,哪怕是我死了,她也不可能死的。」
原以為她只是在發瘋,胡言亂語而已。
誰知她接下來說的一番話,卻讓我感到脊背發涼。
聽了她的話后,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腦子里閃過的全是這些年伺候阿姐的畫面。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原來,原來,他們說的阿姐是神女,竟然是這個意思嗎?」
我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
只覺得這些年對阿姐攢下的怨氣在這一瞬間都煙消云散了。
「快帶你阿姐逃啊,在她十六歲之前必須逃離這里!」
老婆婆的警告聲一直在耳邊回蕩。
我是怎麼走回家的都記不清了。
只知道回到家的時候聽到我爸媽在跟村里人商量。
「再過半個月阿妮就十六歲了,咱們也該準備準備了。」
見我回來了,他們就很默契的閉上了嘴。
「小壯子,你回來得正好,手好得咋樣了?」
我媽朝我走了過來,拿起我的手就拆開了裹在傷口處的蜘蛛網。
她的動作太重,疼得我沒忍住裂了咧嘴。
「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什麼時候受傷不好,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受傷。」
村里一個大嬸看著我的傷口,很是無語。
我媽瞪了她一眼:「受傷這種事,誰能料到啊,這不是還有一只手能用嗎?」
我媽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鐵盒子。
「這盒子里裝的是精油,以后你每天都必須用這個精油給你姐姐抹背知道嗎?」
我有些不解的問我媽:「我是個男孩子,男女有別,為啥你們不自己去抹?」
我媽反手就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讓你抹,你就抹,哪里來這麼多為什麼!」
大嬸見我挨打了,卻在一旁偷笑。
「你媽不告訴你,我告訴你,因為你的手沒干過粗活啊,我們這些粗人想給神女抹背還沒這個福氣呢!這要是不小心把神女的背給磨破了,那可就犯大罪了!」
大嬸陰陽怪氣的說著。
我捏著手里的鐵盒子,只覺得手心在不停的冒汗。
「別傻站了,現在就給你姐抹背去!」
我媽一邊催促,一邊把我朝阿姐房間里推。
屋里,阿姐趴在床上,而她后背沒有任何遮擋。
我緩緩的挪著步子。
明明幾步之遙,硬是讓我磨蹭了好幾分鐘。
我坐在床邊,看著阿姐愣神。
雖然這麼多年因為她我受了不少氣。
可如今得知她就要死了,我這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我在心里反復思考,應不應該聽那老婆婆的話帶著阿姐逃出去。
可是如果那老婆婆是騙我的呢?那我帶著又聾又啞的阿姐逃了,那豈不是害了她?
考慮良久,我最終還是選擇將精油涂在了阿姐背上。
精油的冰涼,讓阿姐身子顫了一下。
我的手顫抖著放在了她背上。
可她的背是有溫度的啊……
4
我的心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白色小人說:「你不能就這麼看著你阿姐死,你是個人,你應該有良心,快帶她走。」
另一個黑色小人卻說:「那個老婆婆肯定是騙你的!大家都是人,又怎麼可能會干出那麼殘忍的事,再說了你姐姐被他們精心照顧了這麼多年, 又怎麼舍得讓她去死?」
最終還是黑色的小人打贏了。
我顫抖著手將精油仔仔細細抹在了阿姐背上的每寸皮膚。
抹背的活持續了十四天, 這是我干過最輕松的活, 所以我記得格外清楚。
抹了這麼多天后,我明顯感覺到了阿姐背上的皮松了很多,那觸感,就好像皮跟肉分離了一樣。
我媽輕輕摸了摸阿姐的背,然后很滿意的跟我說:「以后你都不用干活了,咱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我媽臉上露出來的表情全是貪婪之色。
走出阿姐房間前,我回頭看了她一眼。
阿姐也在看我,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我心虛的立馬躲開了。
阿姐的眼里有淚,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想知道。
第十五天的時候, 也是阿姐十六歲生日那天。
家里被布置得很是喜慶。
大家都說要給阿姐一個難忘的生日。
后來村長帶了了好幾個年輕力壯小伙子進了阿姐的房間。
我看到了他們別在腰間的刀。
他們進去沒多久, 屋里就傳來了一陣陣女人的哭喊和咒罵聲。
屋里只有阿姐一個女人。
可阿姐明明是個啞巴,啞巴又怎會說話呢。
慘叫聲停止后。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啞女開口, 所言必靈啊!」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不是之前我遇到了那個老婆婆嗎?
她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我下意識的朝院子的角落里縮了縮。
老婆婆還在繼續重復著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村里的巫師讓人把她趕了出去。
「哪里來的瘋婆子,真是晦氣!」
巫師很是嫌棄的看著老婆婆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