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聽到砰的一聲,正在燃燒的火盆忽然炸開了,漫天都是燃燒的紙錢,集體對著棺材涌來。
我用手擋著臉,奇怪的是原本纏得死死的紅線居然一下子就崩開了,耳邊還傳來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
「趕緊走,這是你跑出村子的最后機會!」
6
聲音時遠時近,聽不出是誰的。
我精神恍惚,大腦越來越沉,只感覺手上多了一股力量,拽著我朝靈堂外面狂奔。
冷風呼呼地刮著,靈堂早就亂成了一鍋粥,我分辨不出方向,手上那股力量大得出奇,眼看就要把我拖出靈堂。
正在做法事的三公卻忽然有了感應,猛地跳過來,用力掐著我的肩膀,臉色鐵青地喊道,
「誰讓你走的,快回去!」
我打了個激靈,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再次看向外公的靈柩,發現棺材板居然翹了起來,正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連棺材下支撐的板凳也止不住地搖晃。
詐尸了?
我呼吸發緊,嚇得不能動彈,三公卻不由分說,強行把我拎起來,狠狠丟在棺材上,
「幫我壓棺!」
冷風中傳來他焦急的呼喊,這時棺材晃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我嚇得臉皮烏青,哆哆嗦嗦往下一看。
是螞蟥!
棺材咧開的縫隙中爬出了多頭巨大螞蟥。
它們密密匝匝地抱團蠕動,像極了一堆線頭,瘋了一樣想要擠出棺材。
「回去!」
三公發出一聲暴喊,把桃木劍沿著棺材裂縫塞進去,又抓了一碗雞血,用力潑下。
滋滋!
被雞血覆蓋的地方冒出了白煙,墨斗線好似被燒焦了,螞蟥們也在拼命回縮。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睡在棺材里的根本就不是我外公?
「快,上繩子!」三公死死壓著棺木,讓徒弟們找來更多繩索套住棺木,還找來一只黑狗,胡亂地接了黑狗血,對著棺材一起淋下去。
我聽到棺材里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好像有人在下面喊疼。
涌出的血污濺得滿地都是,直到澆完了黑狗血,棺材總算恢復了平靜,三公滿臉嚴肅,招呼徒弟們快把棺材重新綁起來。
此時靈堂早就變得一片狼藉,村民個個嚇得抱頭鼠竄,就連的舅舅和舅媽也跑沒了蹤跡。
「靈堂還得繼續辦下去,我的符用光了,馬上回家去取。」
三公一臉疲憊地脫掉染上血污的道袍,臨走時,還不忘繼續替我把繩子接上,找來一個最年輕的小徒弟,一字一頓說,
「看好王釗,別讓他下來!」
7
所有村民都嚇跑了,隨著三公離開,只剩我還孤零零趴在棺槨上,被三公的小徒弟守著。
望向空空的靈堂,我感到莫名驚悚,尤其是剛才棺材下不停翻涌出來的螞蟥,更是嚇得我魂不附體。
外公的棺材里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螞蟥,難道里面裝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尸體?
我還想到了六姑,村民說六姑死的時候,身體被浸在水缸里,全身都是螞蟥,這一幕和棺材下面發生的畫面幾乎一樣。
或許這棺材里裝的,根本就不是我外公的尸體!
我不敢繼續留下來,用力扭頭,看向三公的小徒弟,「你們把我綁在棺材上干什麼,快放我下去!」
小徒弟明顯也很害怕,移開視線不敢跟我對視,「不行,師父說了,你是壓棺童子,只有待在上面才能鎮得住棺材里的邪氣。
」
我帶著顫音咆哮道,「你放屁,下面壓的根本就不是我外公,你們到底在里面裝了什麼?」
小徒弟把頭埋得更深了,一個勁搖頭,「我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我快崩潰了,每個人都這樣,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我怒視著他,「你們是不是打算用我給棺材陪葬?」
「不是陪葬,是鎮河神……」
小徒弟或許是感到于心不忍,飛快瞥了我一眼,瞬間又意識到自己可能多嘴了,臉色一白,趕緊扭頭走開。
「你別走。」
我用蠻力掙脫墨斗線,剛要追上去問個明白,這時舅舅已經回到了靈堂,見我正在解繩子,立刻沖上來就是一巴掌,
「讓你守個靈都不安分,非要害死所有人你才甘心嗎?」
我眼冒金星,涌出無窮的怒火,「什麼叫我要害死所有人,我到底害了誰?」
舅舅咬牙切齒,表情好像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總之你給我老實待著,等棺材下葬后才能走。」
呵呵。
我笑了,滿臉悲涼和怨恨。
恐怕棺材一旦下了葬,我也見不到后天的太陽了。
舅舅沒搭理我的反應,轉身沖進里屋找繩子,和躲在里面的舅媽竊竊私語,「小畜生不配合,看來他已經猜到了。」
「我早就說過,不該養大這個喪門星,留下來早晚是禍害,現在好了,報應遲早落到全村人頭上。」
「說這些廢話干什麼,快跟我去村民家借繩子,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兩口子氣急敗壞地爭吵,讓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逃跑的念頭比任何時候都強烈,我把眼珠一轉,趴在棺材上蛄蛹身體,嘴里發出「哎喲哎喲」
的聲音。
三公的小徒弟再次跑來,「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