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難受的樣子,「我肚子疼,你快給我解開,不然我就拉在棺材上。」
小徒弟慌了神,「別,你千萬別亂來,棺材被我師父畫了咒,不能接觸污穢的東西,不然立刻就失效了。」
「那你快解繩子!」
我假裝憋不住咆哮起來,小徒弟沒什麼主見,只好低頭幫我解開了繩套,嘴里念叨著,「那你千萬不能走遠,師父有交代……」
我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麼,發狠抓起香爐,用力照他后腦勺砸下去。
小徒弟悶哼一聲,捂著腦門蹲在地上直哼哼。
我胡亂扯開繩子,撒腿就跑。
外面是一片黑沉沉的天,視線被大霧籠罩,一切都霧蒙蒙的。
我心慌意亂,剛跑了沒幾步,聽到靈堂傳來大吼,「王釗跑了,快來人攔住他。」
「不能讓他跑,否則河神一出來,全村都會倒血霉!」
呼聲傳遍了整個村莊,濃霧中亮起了好多火把和手電筒,到處都是搜尋我的人。
糟糕。
村口是出不去了,好在后山還有一條路,我依靠著記憶在濃霧中摸索,跑向了小時候經常玩耍的那條野河。
可當來到河邊后,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心驚肉跳。
河床水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漲了七八米,沸騰的河流像極了一鍋燒開的熱水,嘩啦啦地翻滾不休。
一半吊橋被浸沒在水里,翻滾著黃色的泥漿。
我傻愣在吊橋前不知所措,正要換個方向跑,這時候該死的頭又開始疼了,感覺胳膊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一股力量拉著我朝吊橋上走去。
同時耳邊傳來冷幽幽的聲音,「王釗,跟我走,我馬上帶你離開這里。
」
周鵬?
這次我聽清楚了,耳邊飄蕩的聲音是我的發小周鵬。
可他明明死了啊!
我頭皮都快要嚇飛了,抬頭看去,果然看見周鵬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站在面前,用麻木空洞的眼神盯著我。
8
我頭皮都嚇飛了,一股涼氣直沖天靈蓋,
「你、你不是早就淹死了嗎,你是鬼啊!」
我拼命掙扎,不肯跟他走,可周鵬的力氣很大,一邊拽著我走向被河水浸泡過的吊橋,一邊陰惻惻地說:「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該去的地方。」
他的臉色比尸體還要可怕,忽然就咧開嘴陰森森地笑起來,嘴巴里還流淌著透明的液體,白色的眼珠好像是扒了皮的葡萄。
「不,我不跟你走!」
河水翻涌,吊橋不斷地晃來晃去,可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沒用,正當我無助到極點時,身后卻傳來一聲大吼,
「冤孽,還不快滾!」
一張燃燒的符紙從濃霧中飄出,不偏不倚砸在周鵬背上。
他「啊」了一聲,身體冒煙,狠狠栽進水面,我感覺渾身一輕,終于恢復了行動能力。
三公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抓著我的胳膊,飛快跑向河堤上。
水花翻滾得更厲害了,好似有人在下面不甘地咆哮著,三公二話不說,揪著我拼命往岸上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喘著粗氣撒開了手,
「你跑到河邊干什麼,簡直是自尋死路,那東西正巴不得讓你下水呢!」
我傻傻地看著三公,還沒從驚悸中回過神,「你,你說的那個東西,難道是周鵬?」
「周鵬只是它的倀鬼,是奉命行事,真正想害死你的另有其人。」
三公吸了口氣,表情陰陰地說,「聽過為虎作倀這句話嗎,山里的大妖成了氣候,就會把人的魂魄拘起來,煉制成倀鬼,繼續幫自己迷惑其他人。
」
「周鵬就是倀鬼,有人利用它來靈堂搗亂,打算把你騙到這里下手。」
「誰要害我?」我臉都嚇抽筋了,瘋狂擦汗。
三公把眼角瞇成一把刀,惡狠狠地說,「本來沒打算告訴你真相,可你……哎,都是二十年前那場事鬧的!」
他無奈地坐在石頭上,默默抽了口旱煙,煙霧繚繞遮住了三公的大半張臉,等到情緒平復之后,才緩緩講出了一個故事。
上世紀末,長江支流泛濫,臨近好幾個村子都遭了大災,不僅年年發大水淹沒了田地莊稼,還有不少人葬身在了洪水中。
于是村民們想到一個辦法,祭河神。
簡而言之就是挑一個生辰八字契合的小孩,把他當成「河童」投入水中,獻祭給這條河,就能保證河道水位不再泛濫。
至于我,就是村民們準備用來獻祭的河童!
「你說什麼?」我呆立原地,感到骨子里一陣冰涼。
三公猛嘬了一口旱煙,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將那只獨眼映照得格外陰沉,
「你外公心善,不忍心看你小小年紀葬身河床,便冒險把你救下來,同時向村民承諾,說自己有辦法讓河水不再泛濫。」
他磕掉煙桿上的灰,面無表情地看我,
「你外公年輕時是個很厲害的風水師,他看出河水泛濫,其實是河床下有一頭活了上半年的水妖作祟,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水妖捕獲,還帶領村民修了一座文峰塔,把水妖鎮在了下面。」
「而你,則被他帶回家中收養,成了他的外孫子。」
「這麼說,我和外公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
我腦門子嗡了一下,終于明白舅舅舅媽為什麼會說家里是養大了一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