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我爺爺責怪我太爺爺:「你瞎說那些有啥用?」
我太爺爺從新躺回草苫子上,閉上眼睛說:「那你覺得啥有用?」
我爺爺氣哼哼的說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咱爺倆就不用在這挨餓了。」
我太爺爺睜開眼睛看著我爺爺說:「別著急,一會兒就有人給咱們送飯。」
我爺爺哼了一聲:「說的跟真的似得,要是真有人給咱們送飯,我跟你姓。」
我太爺爺暴跳如雷,平地吼了一聲:「媽的,沒人給咱們送飯你就不跟我姓了?」
我爺爺也笑了,說:「咱爺倆說點有意思的,總比餓肚子強……」
我爺爺話還沒說完,那做飯的老魏顛顛跑過來:「灶上菜炒多了,你爺倆吃不吃?」我太爺爺一聽,騰的翻起身子說道:「吃吃吃,哎呀老魏,我的好老魏我真不知道拿啥感謝你。」
我爺爺想起來那個丁建國吐得粉紅色的鮮肉,從柴草里找出來,遞給老魏說:「丁干部說你肉沒炒熟,你看看這時你炒的不?」
老魏把菜遞給爺倆,接過我爺爺拿過來的鮮肉塊,放在眼前看了看,緩緩搖了搖頭,又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最后皺著眉頭放在嘴里咂吧砸吧后才說:「這不是我炒的,我看著倒跟豬肺似的。」
我太爺爺說:「我看著也像,丁干部咳嗽半天,吐出來的。」
爺倆吃飽喝足之后,也沒活干,兩個人歪在草苫子上就睡了過去。這覺睡的敞亮,一直到了下午太陽西沉才醒。兩個人睡的身上松松軟軟的,揉揉眼坐起來,就聽見指揮部一陣喧嘩聲。老魏蓬著頭端著碗走過來,我太爺爺一問,原來是那死了許多后生的家人過來鬧,硬叫指揮部給個說法。
指揮部的說法還沒給出來,李干部又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告訴丁建國,那昨天跟著丁建國砸棺材的后生又死了幾個,都是身體膨脹的厲害,眼珠子外瞪,身上直流黑水,個個臭的不行。
那個丁建國一聽李干部的話,頓時又咳嗽起來,這回咳嗽比上回厲害多了,不光吐出來碎肉,還吐出來不少粉紅色的血液。丁建國這番動靜,不光把在座的眾人嚇了一跳,自己也嚇得夠嗆,頓時想起我太爺爺的話來。這丁建國雖說害了我們一大家子,但他是知道我太爺爺的本事的。此時發現自己身體有異,又想起來那些橫死的后生,心中害怕起來,也不管那些大鬧指揮部的家屬了,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強作鎮定,來到關押我太爺爺的草棚門口,瞪著眼顫抖著聲音喊我太爺爺的名字:「牧齋,牧齋……」
那老魏手里捧著的都是從沂河里逮的小魚苗子,用辣椒和鹽腌了好久,香味撲鼻,我太爺爺正和老魏分享小魚干。一見丁建國的樣子,頓時嘆了口氣,小聲跟我爺爺說:「他要是不找我該多好,明早咱們就報仇了。」
那丁建國根本沒聽見我太爺爺說的話,手扶著木柵欄,再次咳出來一灘粉血,問我太爺爺:「牧齋,我這是怎麼了?」
我太爺爺站起來,看看草棚說:「這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啊。」
丁建國啊了一聲,連忙推開一人高的柵欄門,說道:「牧齋,走走走走,咱們去指揮部。」
到了指揮部,里面依然是亂糟糟的,丁建國指著那許多家屬說道:「都出去,出去,明早給你們答復,要是不出去的,后果自負。
」
那些家屬還要鬧,丁建國二話不說,伸手把槍掏出來,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差點拍走火。拍了槍,丁建國大吼一聲:「是想造反嗎?」村民們一看丁建國的氣勢,都不敢做聲了,只好偃旗息鼓,出了指揮部。丁建國讓我太爺爺坐下,又是點煙又是倒茶,指著地上吐得碎肉問道:「牧齋,救救我。」
我太爺爺讓丁建國把手放在桌子上,裝模作樣搭脈了一會兒說道:「我給你開副藥,你服下去就好了。」說完話,要過一張信紙,給丁建國寫了方子。丁建國拿過來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只見上面寫著「砒霜一兩,朱砂三錢」。丁建國一見方子,頓時氣得咬牙切齒,臉上恭恭敬敬的表情不見了,一巴掌打在我太爺爺臉上,惡狠狠的罵道:「你這個老東西,真當我是傻子,給我拉出去打!」那丁建國手下幾個人一見領導這個氣勢,也不管不問,把我太爺爺和我爺爺拉倒外面,毫不留情打了一頓。
挨了一頓揍之后,爺倆又重新被關回草棚。
我爺爺躺在草棚里渾身疼痛,呲牙咧嘴的說道:「你給他開的什麼方子?」
我太爺爺說:「一兩砒霜啊。」
我爺爺嘆了一口氣:「我有你這麼個爸爸,肯定活不長。你要是想給人治病,你好好給人家治,你給人家瞎開什麼藥啊。還砒霜?連我都知道這一兩砒霜吃下去什麼后果。」
我太爺爺說:「你個傻犢子,你知道啥,藥這種東西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別以為毒藥就會害人。」說到這里,我太爺爺嘆了口氣,「這就是他姓丁的命,也怪不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