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奉武也不再像面對我和大周時那樣淡然自若,憑著手里短刀,在躲避的同時,從偏門搶攻。
可四爺已經陷入極致的仇恨之中,根本不顧自身安危,一心一意只想砍下近藤奉武的腦袋!
十幾招過后,近藤奉武的胸口和大腿已經有了兩道很深的傷口。
可四爺的左臂也血流如注。
近藤奉武眼中散發出狠厲的光芒。
「殺!」
四爺又怒吼著沖了上去,大刀上積蓄了他近八十年的怒火。
近藤奉武手中的脅差無法抵擋四爺的攻勢,只見他身形一轉,讓過四爺直刺的一刀,脅差即將刺入四爺腹部。
我眼見四爺要吃虧,撿起一塊石頭扔出,正砸中近藤奉武的眼窩。
這是從小丟石頭砸鳥窩練下的,不敢說百發百中,但如此近的距離,想砸不中都難。
近藤奉武的節奏被我打亂,四爺抓住機會,一刀砍下近藤奉武的左臂!
頓時鮮血從傷口處迸濺而出!
近藤奉武忍著劇痛,一刀刺中四爺大腿。
四爺倒地,無法起身。
而近藤奉武也疼得面目扭曲。
「該死的支那豬!」
「就應該把你們全部殺光!」
「為什麼就是不肯讓比你們先進強大的民族統治?!」
四爺用大刀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豈甘居你區區三島倭奴之下!」
四爺說得字字鏗鏘,但身體已然是支持不住了。
近藤奉武握著脅差逼近。
我和大周奮力爬起,大周抱住了他的胳膊,我則抱住了他的雙腿,合力將近藤奉武摔倒。
沒想到這老鬼子力氣極大,竟把我一腳蹬開。
四爺用力把大刀丟給我。
「殺!」
我沒有多想,拎起大刀,紅著眼一刀剁下近藤奉武的腦袋。
滾落一邊的近藤奉武的腦袋,眼中滿是不甘。
我和大周扶起四爺要帶他療傷。
四爺卻將我們甩開,走向近藤奉武的尸體,隨后跪倒在地痛哭起來。
「哥!娘!我給你們報仇了!」
我怕老爺子激動之下出事,要攙他離開。
四爺卻倔強地攔住我。
「小子,要不是你偷偷上山,我報不了仇。」
說著,四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四爺!」
四爺擺擺手,眼神中沒了殺氣,而是充滿釋然。
「我早就活得不耐煩了,撐到今天,不過是為了報仇,大仇得報,我無憾了。」
9.
我和大周把四爺帶回村里。
這個脾氣火爆了一輩子的老頭,躺在床上,很平靜,他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四爺無親無故,一間破屋子里,除了幾身舊衣服,就只有那把大刀和一幅老畫與他為伴。
四爺氣息短促,腦袋偏向墻上的那幅畫。
四爺說那是他畫的,抗戰勝利那年畫的,畫得不好。
畫上有他的三個哥哥跟老娘,有漫山的花草,還有紅彤彤的太陽,到處紅旗飄揚。
10.
后來,地下工事被泥石流掩埋,連同糾纏了這個老頭一生的那些往事一起掩埋。
一年以后,公路打通,村里建起了養殖場,日子一天天紅火起來。
同年,在大周和村花燕子的婚禮上,我喝得半醉,恍惚間看見角落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微微有些佝僂,面色祥和,拄著拐杖,獨眼沒有剝奪他的慈祥。
他沖我招了招手,隨后就走了出去。
我追了出去,門外只有迎來送往的賓客,不見了那個身影。
就在我準備回去酒席的時候,一抹鮮艷的顏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門口的樹上,掛著一條舊舊的紅綢子。
我想伸手拿下來。
紅綢子卻隨著春日和風,飄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