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太姥爺翻著白眼說:「哪兒能呢,誰不心疼自己家的孩子?」
我太姥姥抱怨我太姥爺:「這人和人可都不一樣,你得可得小心了。」
一夜無話,到了早上,我太姥爺早早地起了床,準備喊那大閨女一塊兒吃飯。讓我太姥爺沒想到的是,書房里哪有什麼大閨女,就一個紙人兒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書房的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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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紙人兒,就這一下把我太姥爺嚇得渾身冒汗。我太姥姥看到我太姥爺這副模樣,心里奇怪,問我太姥爺:「這是怎麼了?」
我太姥爺說:「大姑娘沒了。」
我太姥姥往書房里摟了一眼,哎呀媽呀一聲,手里的勺子都扔了。
我太姥姥悄悄摸摸地跟我太姥爺說:「你不是說帶回來個大閨女嗎?你這屋里哪來的這個紙人兒啊?」
我太姥爺捋了一遍,跟我太姥姥說:「我昨天帶回來的,可能就是這個紙人兒。」
我太姥姥不理解:「這紙人兒還能跟你回家呢?」
我太姥爺說:「這種事兒哪說得好?」
其實話說回來,當時我太姥爺也理解不了這個事兒。但是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結果就是這麼個結果,你讓他給我太姥姥解釋,他也不明白。
我太姥爺還專門交代我太姥姥,這個事兒千萬別讓咱閨女知道了。
可能是所有身體不好的人都比較敏感吧,我姥姥其實當時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沒有給我太姥爺說。而且我姥姥也知道黃鼠狼要娶她回去的事兒,我姥姥身體虛弱,生活也不是那麼如意。她當時心想,要真是被黃鼠狼娶了去,那就娶了去吧。
我姥姥看過那個紙人兒。照她的描述,長得還挺俊俏的,眉毛彎彎的,眼睛大大的,鼻子還挺翹,就是那臉白得有點兒嚇人。
黃鼠狼來娶親就在當天。
夜里十一點多,馮會計從縣里開完會回來,喝得醉醺醺的。還沒到糧庫呢,他就遠遠地看到糧庫的大門洞開,從糧庫大門一直往南綿延了一條長長的隊伍,紅紅的燈籠燈火閃爍。
馮會計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說這大半夜的出什麼事兒了?
馮會計推著自行車,迷迷瞪瞪地左搖右晃,來到糧庫大門口。醉酒之間,馮會計看見,許多半人多高的黃皮子手里提著燈籠,緩緩地跨過糧庫的鐵門,進了院子。那些黃皮子一個個耷拉著眼皮,那姿勢、那儀態,一個個顯得高貴無比。
馮會計看到這個情形,心里說,今天晚上喝得真是太多,都出幻覺了。
馮會計推著自行車擋在一個黃皮子跟前說道:「你們等等,我先進。」那些黃皮子看到馮會計的神態模樣,都非常不高興,一個個的都有點兒不耐煩。
可它們一個個都極其克制地忍耐著,讓馮會計推著自行車進了門兒,他們才一個個地重新排整齊隊伍,挑著紅燈籠,陸陸續續、不急不緩地跨進鐵門里頭去。后邊兒還有個管事兒模樣、帶著小帽子的黃鼠狼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兒。
那些黃鼠狼一個個地指了指馮會計,管事兒模樣的看了看馮會計沒吱聲,往后邊跑了。過了一會兒,那管事兒模樣的黃鼠狼又跑了回來,對這些黃鼠狼說:「整理好隊伍啊,整理好隊伍,別亂了,讓這些人類看咱們笑話。
」
那些黃鼠狼一個個默不作聲,繼續裝模作樣地提著紅燈籠,微微地抬著腦袋,耷拉著眼皮,不急不緩地往糧庫院里走去。
馮會計進了院兒才發現,這隊伍蔓延得很長,院子里已經有了長長的一截。
只見黑夜之中,這群半人高的黃鼠狼,一個個挑著紅燈籠,胳膊伸得筆直,腰板兒挺得筆直,那小腦袋瓜微微上揚跟六親不認似的,眼皮耷拉著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馮會計看得有意思,說:「今天這個酒喝得剛剛好,都見到了西洋景了。」
馮會計說到這兒,腳下不知道絆著什麼東西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自行車也「啪嗒」摔在他旁邊兒。
馮會計這一摔倒,想爬起來可就難了,就覺得這腦袋瓜子越來越沉,不一會兒,睡意來襲,趴在地上睡著了。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到處都是燈火通明的,人們到十一二點甚至下半夜都不睡覺。那會兒不要說燈了,連個什麼娛樂項目都沒有,甚至連個電視看都沒有。那時候,要是能有個收音機,這家人那已經就很了不起了。
我太姥爺早早地看了一會兒書,就吹燈準備睡覺。可是躺下一會兒,我太姥姥問我太姥爺:「上次你做夢說的,是不是今天晚上人家到咱家里頭來娶親哪?」
我太姥爺愣了一下說:「是今天嗎?不是明天嗎?」
我太姥姥說:「人家說是夜里,這凌晨也算是夜里啊,人家這凌晨可不就到了明天了嗎?」
話說回來,要不然為什麼過日子就得男女搭配呢?這女人就是心細,男人想不到那麼多。
我太姥爺細琢了我太姥姥說的話,說道:「那照你這麼說,可就是今天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