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將扁豆縫在了內褲的口袋里,然后鼓起勇氣去上學了。
學校里亂哄哄的,又死人了。
王強的一個跟班昨天晚上沒回家,人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骨頭都被抽走了,身體像衣服一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自己的課桌肚里。
這下,學校也覺得不對勁了,花大價錢請了一個道士過來驅邪。
道士在我們班轉了一圈,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給我們一人發了一條紅繩,讓我們系在右手腕上。
我剛把紅繩系上去,小腹位置就傳來一股鉆心的疼,疼得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時,道士說話了。
「看來這就是作亂的邪祟了。
「將他捆起來,送到學校后山埋了吧。」
我睜大了眼睛,想說我不是邪祟,邪祟明明是一旁的舒瑤。可是,我的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一群人架著,抬豬一樣抬到了學校后山。
后山上,不知何時挖了一個像井一樣,又深又窄的深坑。
道士讓人將我豎著放下去,然后親自拿鐵鍬,往里面填了 13 抔土。
那些沙土落在身上,跟火炭一樣,在我身上燙出了層層水泡。
道士說,我要在這里待七天,七天之后,我就會魂飛魄散。
我絕望極了。
忽然,坑口處探出一張慘白的臉。
是那個道士。
5
我本以為道士是來看我死沒死,結果卻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道士的臉未免太過于平滑了。
月光下,他的臉竟然一絲陰影都沒有。
就在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困了太久,眼花的時候,道士的臉動了。
他的臉像灌了太多水,不堪重負的水球一樣,嘭一聲炸開了。
水噴到我的臉上,臭極了。
水里還有很多指甲殼大小的黑色甲蟲在爬,我以前在電視上見過,它們是以尸體為生的尸蟲。
噴在我臉上的水是尸水。
我承受不了這種刺激,在尸蟲爬到我的耳朵里之前,兩眼一翻,直接暈過去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地上,之前給我扁豆的乞丐蹲在一邊,正在捉自己身上的虱子吃。
他說他昨晚聽我說完學校的事后,放心不下,去找了我們學校領導,想平息這一場禍事,結果我們學校以貌取人,請了另一個道士。
「對了,那個道士為什麼認定我是邪祟?」
乞丐冷笑了一聲:「他不是認定你是邪祟,他是想讓你做艷鬼的祭品。」
乞丐告訴我,道士因為自己打不過艷鬼,就想讓我做祭品,安撫艷鬼的怨氣。
他撒在我身上的那 13 抔土,其實是香灰。
「怎麼能這樣……」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鬼欺負我就算了,人也欺負我,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乞丐說,道士多行不義必自斃,已經遭了天譴,只是我身上已經染了香灰的氣味,恐怕還是活不過七天。
我一下子哭出了聲:「大師救我!」
乞丐說,艷鬼之所以難以對付,是因為它位于陰陽之間,亦虛亦實。所以,要想解決它,必須要想辦法,將它完全引到陽間。
「什麼辦法?」我連忙追問。
「抽鬼牌。」
所謂的抽鬼牌,就是把生前與艷鬼有仇的人聚集在一起,讓他們一邊抽撲克牌,一邊輪流交代自己對艷鬼做過的壞事,直到「鬼牌」
出現。
「整個過程非常兇險,艷鬼隨時可能會出手殺人。」
乞丐提醒我:「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我沒得選。我必須要賭一把。
至于怎麼讓王強他們配合我,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道士尸體,心里很快就有了計劃。
6
每個周末,王強他們都會在他舅舅開的酒吧包廂里醉生夢死。
我推開包廂門的時候,派對正進行到最高潮,舒瑤躺在玻璃茶幾上,半身赤裸,肚臍眼里灌滿了龍舌蘭酒,供王強他們取樂。
見我進來,大家都愣住了,只有舒瑤勾唇笑了笑,似乎早有預料。
「靠,誰把他放出來的?」
醉醺醺的王強大著舌頭,推了身邊的跟班一把:「趕快給那個道士打電話,就說,說……」
王強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我把道士的尸體扔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人能來救你們。」我竭力做出兇狠的表情:「要想活命,就聽我的。」
由于道士的尸體過于有沖擊力,王強他們從了。
我拿了一副撲克牌,讓他們輪流上來抽牌。抽牌的人,必須交代一件自己對陳艷做過的壞事。
「陳艷?」
「對,陳艷。」
我死死地盯著王強的眼睛:「就是那個被你們造黃謠,最后逼得自殺的陳艷!」
沒有人說話。
我踢了踢王強的肥肉,就像他從前無數次踢我那樣:「就從你開始吧,抽牌。」
王強快要哭出來了:「我,我之前跟別人說我看到陳艷在外面賣,其實是我瞎編的,那張裸照也是我找人 P 的……」
一瞬間,屋子里的氣溫降低了,空氣里傳來一聲冷笑。陳艷進來了。
但是,王強只抽到了國王牌,不是鬼牌。
我只能讓剩下的人繼續抽牌。
「我偷拍陳艷的照片,發到小網站上……」
「我把陳艷的電話印到了小卡片上……」
「我偷偷跟著陳艷進過廁所……」
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樣,每個人都凍得臉色發青,牙齒打顫,可是,一圈人輪了一遍,始終沒有人抽到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