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只要背靠背就能走出去嗎?
「你騙我們……」
到最后,他們說不出話了,只能發出「呼哧呼哧」的氣音。
無數黑色的頭發從他們的口里涌出來,像潮水一樣,將他們徹底淹沒。
最后,我聽到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陳默……」
我轉了轉眼珠,看到頭發里探出了一張又一張的臉。
是舒瑤,也是陳艷。
最后,我看到了我的臉。
10
頭發堆里,我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可以清晰地聞到上面的臭味兒——它也是用尸油做的——它要長到我的臉上。
我以為我要死了。
忽然,頭發堆里發出「噗通」的一聲輕響,王強的尸體搖搖晃晃地動了起來。在他的胸口前,他從我這里搶走的扁豆替代了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噗通。
「噗通噗通。」
扁豆的跳動越來越有力,與此同時,王強的臉色越來越紅潤,最后,他幾乎是完全活了過來,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扯斷了纏在他身上的頭發。
「啊——」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頭發似乎意識到了威脅,從我的身上撤離,團成了一個頭顱大小的「黑球」。
我跌坐到地上,還沒喘過氣來,就看到「陳艷」跟王強打了起來。
無數根頭發像箭一樣,射穿了王強的四肢和頭顱。可是,王強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用早已支離破碎的手去扯斷頭發。
這下,我再遲鈍,也看出王強的不對勁了。他根本不是活過來了,而是變成了一具沒有知覺的活尸。
問題來了,活著的王強已經是個畜生了,那變成活尸的王強會放過我嗎?
我心里一緊,發自內心地希望頭發可以再殺王強一次。
如果一定要死,我寧愿死在艷鬼手上。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盡管王強被頭發削成了一具骨架,但是,他最終扯斷了所有的頭發,贏得了這場戰斗。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我的面前,將我提溜起來。
他臉上的肉都掉完了,舌頭從白森森的牙齒間掉下來,根本沒有辦法咬人或者咀嚼。
因此,他只能舔。
那條腥臭的舌頭在我臉上轉一圈,像刮刀一樣,在我臉上刮出了密密麻麻的傷口。無數血珠從傷口里涌出,被王強貪婪地舔走。
伴隨著他的動作,他臉上的肉一點點長了出來,一個又一個的粉紅色肉球掛在他的骨架上,像無數的肉瘤子。
「救命……」
我拼盡全力,卻只擠出了氣音一般的呼救聲。
我絕望極了。
11
忽然,一束光照了進來,一直困著我們的「鬼打墻」破了。
我艱難地扭頭,看向了包廂門口。
乞丐敲著自己的破碗,一邊走,一邊吟誦佛經。
王強丟開了我,手腳僵硬地走到了乞丐的面前,卻沒有出手攻擊他,而是老實地跟在了他的身邊。
「還好還好。」
乞丐跟我說話:「我在酒吧外面等了許久,不見你出來,擔心你出事了,特意進來尋你……還好趕上了。」
我跌坐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大師,我的同學們都死了……」
乞丐檢查了一遍同學的尸體,皺起眉頭:「背靠背走鬼路是大忌,我跟你說過的,你怎麼沒有提醒他們?」
「我說了,可他們不信我。」
我垂下眼眸,抽噎道:「他們都以為我是邪祟,王強還搶走了您送給我的寶物……」
乞丐看了一眼王強變成的活尸,雙手合十,嘆了一聲人各有命,讓我跟他走。
「去哪兒?」
乞丐說,我雖然死里逃生,但是身上浸染的鬼氣沒有完全消失,很容易再撞上不干凈的東西。因此,他要替我做一場法事,驅邪。
我感激地答應了。
我跟著乞丐去了學校后山,那里,我之前站過的坑還沒有被填上。乞丐讓我站進去,他站在坑外,替我誦經。
「這不好吧?」我想起在里面連轉身都不能的痛苦,有些躊躇。
「從哪里開始,就從哪里結束。」
乞丐說得義正辭嚴:「現在艷鬼已經魂飛魄散,你不用怕它會來害你了。」
我搖搖頭:「我怕的不是艷鬼,是你。」
乞丐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破碗,呵呵冷笑了一聲:「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嘆了一口氣,告訴他:「你的碗太臟了。」
乞丐的碗是自己賴以為生的工具,天天要用,就算臟破,也該是磨損的痕跡,而不是刻意糊上去的泥垢。
「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乞丐。」我緊緊地盯著乞丐,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我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殺我?」
那顆扁豆并不是什麼驅鬼的寶物,而是煉制活尸的邪器,因此,乞丐讓我等到它完全變紅后自殺,為的就是得到我的尸體,煉化成活尸。
12
「為什麼?」乞丐重復了一遍我的問題,笑了:「太陽為什麼會從東邊升起?為什麼會向西邊落下?」
「你的意思是,你殺我,就和太陽會東升西落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
「差不多吧。」
乞丐敲了敲他的破碗,把王強叫了過來:「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的話,大概是……你比較窮。」
乞丐說,窮人命苦,生活到處都是「節骨眼兒」
,心里時時憋著怨氣,因此比普通人更適合煉成活尸。
「再說了,就算你死了,也沒什麼人會追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