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怎麼會在這里?
還有,他的額頭上為什麼也畫了符?
我眉頭微皺,將目光看向七叔公。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這些年,七叔公經常坐在村東頭的小樹林中,看村里的孩子們玩耍。
但我也聽村里人,背后說過七叔公的閑話。
他們說,七叔公并不是為了看別的孩子玩耍,他主要是為了看傻蛋。
據村里人謠傳:早年間,七叔公的兒子跟小寡婦勾搭過,傻蛋很有可能是七叔公的親孫子。
想到此,我把目光游走在七叔公和傻蛋之間。
傻蛋長的——確實很像七叔公。
難道那些閑話是真的?
我再次轉眼看向弟弟和傻蛋之間的那盞油燈,總覺得這油燈很怪異。
因為,我們村的規矩是:人死之后才會在頭前點上一盞油燈。
弟弟雖雙眼緊閉,但呼吸聲卻很重。
他還活著,為什麼要點油燈?
我悄悄走到后媽跟前問她:「傻蛋怎麼會在這里?」
后媽說道:「你七叔公說,用傻蛋安撫他娘呢,能救你弟。」
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不動聲色記住傻蛋和弟弟額頭上的符,悄悄摸出人群,往三奶奶家而去。
10
三奶奶見我匆匆而來,眼中透著一絲復雜的光。
我因心急弟弟的事,一時沒有放在心上。
慌忙用手指蘸著茶水,將記憶中的符畫在桌面上。
三奶看后,沉默了一會說:「傻蛋確實是你七叔公的親孫子。可他并不是天生的傻子,是小時候撞了臟東西,被那東西吞了一魄,才變傻的。
「這符是動魂移魄符,你七叔公是想從你弟身上移出一魄,補給他孫子。
」
我看著三奶問:「七叔公既然這麼有本事,他為什麼等到現在才救他孫子?」
三奶說:「這動魂移魄之事,豈會是想做就做的?
「須待天時,今年是百年一遇的極陰之年。別說動魂移魄了,黃泉路都能打開呢。
「再則就是人和,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的魄都能用的,要八字完全契合才行。」
三奶奶轉身又端給我一碗濃湯藥,依舊說我虛,還要補。
我接過湯碗,沒有急著喝,而是看著三奶繼續問:「三奶,我弟要是丟了魄,是不是就會變成傻子?
「三奶,你有法子阻止是不是?」
三奶看著我說:「你弟變成傻子不好嗎?這些年,他可沒少欺負你?你還想救他?」
「可他總歸是我弟,三奶,你救救他吧。」
「唉!」
三奶嘆息了一聲說:「破法很簡單,用童子尿偷偷抹到你弟的額頭上就好。封住你弟的印堂,任你七叔公本事再大,也奪不走你弟的魄。」
「謝謝三奶。」
「快把湯喝了。」
「嗯。」
我很聽話地大口大口喝著藥湯。
「呵……」
見我一口氣喝完藥湯,三奶竟對我笑了起來。
我愣了愣神,想著還要回去救我弟,放下碗就匆匆離開。
一路小跑著往家回,可能是因為我跑得太急,半道上我竟然吐了。
一碗湯藥吐個精光。
借助夜風,我聞著吐出的藥湯中,竟有一股腐爛的味道。
我不禁皺緊了眉頭。
腦海中閃過三奶的笑臉,從她兒子死后,這麼多年她再也沒有笑過。剛才,她為什麼會對我笑?
且這笑容——竟還有些熟悉,讓我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我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但此時我更擔心弟弟,他是經常欺負我,可也偶爾會背著后媽給我拿東西吃。我們是親兄弟,他不能變成傻子,我必須救他。
我快步往家回,一路上思緒萬千。
七叔公竟然盯上弟弟的魄,他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所圖?
小寡婦折騰了弟弟這麼多天,卻不要他的性命,這是為什麼?
還有,那小寡婦好端端的,就算被弟弟罵了幾句,也不至于尋死覓活,穿著一身紅衣上吊自殺啊。
再有,三奶竟然知道傻蛋是七叔公的親孫子,那她為什麼不早點跟我后媽說?
轉念一想,三奶給我的符,真是護身用的嗎?
為什麼我被關在弟弟房中時,「小寡婦」還能出現在我面前?
不知不覺中,回到家門口。
我沒急著進屋,而是躲在黑暗中,對著自己的手撒了泡尿。
隨后快步進屋,悄悄將手上的液體抹到弟弟的額頭上。
緊接著,我蹲在院中的角落里,閉眼裝睡,但腦子卻在飛快地運轉。
我剛將凌亂的思緒整理好,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堂屋門口的香案,竟再次原地炸開。
隨著香案炸開,傻蛋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猛地睜開雙眼,扯著嗓子就狂奔而去。
七叔公剛反應過來,傻蛋便已消失在夜色里,他的臉色瞬間暴怒起來,對著空蕩蕩的院門怒吼道:「原本說好的,你我各有所圖,誰也不礙誰的事。為什麼!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
「小老七,當年你破了我的法,如今我壞了你的好事,也算是清了你我的舊賬。」
說話中,三奶拄著拐杖出現在院門口,陰測測地說道:「你想把你孫子變成正常人,故意讓小寡婦身穿紅衣自殺,化身厲鬼占據冬子的軀殼,以便移魂補缺。
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用我教你的本事,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