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皇位之上,榮景做得沒錯,那些將軍也沒錯!
可就在我遲疑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思考:
「妖孽必定是妖孽,民不聊生,小侯爺你看不見嗎?」
「小侯爺,皇位是陛下的,可這天下,是百姓的!」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讓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滿身膿瘡的老人。
仔細去看,我大吃一驚:
「烏桓國師?你不是……圓寂了嗎?」
烏桓國師咳嗽了兩下,雙手全是鮮血:
「老夫造孽太多,要嘗盡人間苦,才能去死。」
此時我才知道,那個神秘的欽天監首席,竟然是已經圓寂多年的烏桓國師。
當初欲蟲的事情,就是他告訴先帝的。
那時候的烏桓國師覺得殺一人而救百人,就是莫大的功德。
所以才提出了那個欲蟲寄宿人身的計劃。
失敗之后,烏桓國師遭了天譴,全身都是爛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一把火燒了欽天監,就是為了讓欲蟲的事情,從此灰飛煙滅。
只是沒想到,先帝把秘法傳給了如今的陛下。
烏桓國師一直在鐘南山等我到來,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幫他解脫。
我手里的名刀丹青,另一個名字是持戒刀。
傳說是一位大德高僧所鑄造,用途就是斬斷自己的七情六欲。
高僧造好了持戒刀,就砍斷了自己的脖子,也斬斷了煩惱,從此成佛。
所以,欲蟲的克星,就是這把名刀丹青。
烏桓國師跪在我的面前,雙手合十:
「愿以我血,以奠蒼生!」
9
我策馬回去的時候,菊花依舊,想來還不算晚。
偌大的京城都被九門提督封鎖了,看起來一片肅殺。
我到了城門口的時候,九門提督看到我,微微頷首:
「恭迎鎮遠侯!」
我下意識地皺眉:
「你是誰的人?」
九門提督也不意外:
「屬下奉宰相之命,在此等候鎮遠侯。」
我深深地看了九門提督一眼,本想說他背棄皇命,罪大惡極。
只是我又想起了烏桓國師的話,也許,這也是九門提督自己心中對于善惡的抉擇。
魏無羨就坐在城頭上,面前放著一壺上好的茶水。
看到我到來,魏無羨并沒有起身,而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宮門:
「小侯爺,不妨看一看,這遠方的宮廷,可還是你所熟悉的宮廷。」
我一眼望去,只覺得全身發涼。
事情當真已經發展到了我無法控制的地步。
皇宮之中,站著密密麻麻的紅粉骷髏,仿佛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整個天下陪著他去死。
魏無羨問我:
「你覺得,如今的陛下,是對是錯?」
我搖搖頭:
「我不知道,從小我爹告訴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望著那密密麻麻的紅粉骷髏,我心中動搖了:
「可我剛剛在烏桓那里聽到一句話。」
「他說,皇位是陛下的,可這天下,是百姓的!」
魏無羨點點頭,然后站起身,寬袍大袖一甩,一門七烈士風骨展露無遺:
「魏某也是這樣想,魏家一門七烈士,忠的是這天下,而不是區區一個陛下。」
「今日的宮變,小侯爺無須多慮,全是魏某一人所為。」
「到時候,你就把魏某的頭,掛在城門樓子上,也算是給天下一個交代!」
我還想再說什麼,魏無羨卻搖了搖頭。
他手里的茶杯對著城下的菊花澆了下去,那菊花叢里,竟然破土而出了密密麻麻的白骨。
我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這天下,兩個入了魔的人。
一個是皇帝,為了皇位和祖宗,寧愿化身為魔。
一個是宰相,為了天下蒼生,也寧愿化身為魔。
魏無羨寬袍大袖一揮,那密密麻麻的白骨紛紛涌向了皇宮。
而皇宮里的紅粉骷髏也同樣涌了出來。
這場神魔斗法、君臣之爭也拉開了帷幕。
魏無羨單膝跪地,朗聲道:
「請小侯爺,清君側!」
魏無羨聲若洪鐘大呂,在城墻之上不斷回蕩。
下面九門提督的兵甲,也全都紛紛跪地,口中吶喊:
「請小侯爺,清君側!」
我望著那些視死如歸的兒郎,緩緩從城頭下去。
下一刻,我一人一馬,直沖宮廷之中。
白骨和紅粉骷髏讓開了一條道路,仿佛皇宮深處,有著什麼在等我。
我踏入大殿的時候,已經有八具人頭木偶在等我。
它們木訥地站在我的面前,口中不斷地呢喃:
「國不能亡!闖入者,殺!」
我再向前一步,八具人頭木偶動如脫兔,頃刻間就殺到了我的面前。
只是我手中的名刀丹青,是這欲蟲的克星。
長刀揮舞之下,八具木偶直挺挺地倒在我的面前。
一抹粉紅,從它們的七竅之中飛出,瞬間湮滅。
緊閉的內庭大門忽然打開。
一個一身龍袍的人坐在龍椅上,目光灼灼地望著。
她說:「你來了!」
而她那張臉,赫然是——椿萱!
10
椿萱坐在龍椅之上,嘆了一口氣:
「白龍哥哥,你想聽個故事嗎?」
椿萱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自顧自地講起了她的故事。
椿萱和我青梅竹馬,從小到大,椿萱都以為將來會成為侯爵府的夫人。
我們十六歲之前,幾乎除了初夜,椿萱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
但椿萱沒有告訴我,和我在一起,最初是因為她父親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