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萱是極陰之人,天下所有的術士,都打著椿萱的主意。
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兩處,一處是皇宮,另一處就是鎮遠侯的侯爵府。
椿萱父親的官職太低,用盡了全力,也只能讓我偶爾瞧見椿萱。
而想要進宮,那成為太子的心上人,那就是癡人說夢。
原本這一切都沒什麼,可問題就出在了國運上。
國家積貧積弱太多年,先皇雖然想要成為欲蟲的宿主,打造近乎無敵的紅粉骷髏大軍。
可是最終還是失敗了。
可這個秘法卻傳承了下來,而且先皇也告訴了當今陛下,其中的問題。
那就是欲蟲的宿主,只能是至陰至邪的女人,任何一點兒陽氣,都會讓宿主暴斃。
陛下得知了椿萱身份以后,掙扎了很久。
可惜,我守衛邊關八年,外族仍舊強橫,這讓陛下不得不鋌而走險。
于是,在我外出戍邊的時候,陛下去找了椿萱。
皇命難違,加上陛下跪在了椿萱面前,請求他救一救這七百年的王朝。
椿萱動容了,答應了陛下的請求。
數月以后,椿萱肚子里的龍胎也成型了,那場血腥的儀式開啟。
皇帝帶著六位特殊命格的大臣到場。
他們以陰陽合和為引,自己以及椿萱腹中胎兒的生命為祭品。
最后,胎兒的身上布滿了欲蟲,再用秘法將欲蟲引入嬰兒的心臟之中。
椿萱含著淚吞下了自己孩子的心臟,成了欲蟲的宿主。
我一直看到的皇帝,都是椿萱。
她眼里帶淚,大聲質問我:
「白龍,你告訴我,我錯了嗎?」
「陛下錯了嗎?」
「我不過是為了這個國家獻出了自己,獻出了我的孩子。
」
「難道,我和陛下在你的眼里,就真的只是邪祟嗎?」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不敢說話,我怕我一開口,就下定不了清君側的決心!
此時的椿萱,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女子,她在龍椅上失聲痛哭。
我最終還是開口: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會把那些外族通通趕出去!」
椿萱咬著嘴唇看我:
「就算是現在的我,拼盡了全力,也未必就能守得住城池。」
「你憑什麼?鎮遠侯,已經不是當初開國的鎮遠侯了!」
「我們都不過是垂死掙扎的螞蟻,你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椿萱忽然站起身,龍袍無風自動,像極了一位風華絕代的女皇。
她指著我:
「白龍,我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殺掉我,我就相信,你有能力。」
「若是連我都殺不掉,你又談什麼戍邊!」
我看著眼前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苦難,才會讓一個溫柔的小家碧玉,陷入如此境地。
她的殺伐果決,甚至連我都自愧不如。
也許,她那顆脆弱的心,已經裂開又縫合無數次,直到無比堅韌。
我正遲疑間,椿萱動了。
她的指甲直接貫穿了我的胸口!
椿萱的眼神里噙著淚水,卻仍舊一字一句:
「就算是這樣,你憑什麼要代替我?」
她忽然又溫柔了下來,將頭貼在我的胸膛:
「哥哥,為什麼,就不能讓我把這條路走下去?」
「你當個清清白白的侯爺,不好嗎?」
我沒有說話,而是奮力地抽出名刀丹青,一把刀橫掃過去。
椿萱仿佛一具木偶,在大殿之中不斷地閃動,每一次都恰好躲開了我的刀。
她優美得仿佛一個天使,只是手指之上,還帶著淋漓的鮮血。
我們打斗許久,直到我氣喘吁吁, 才終于將丹青收回刀鞘。
我閉目凝神,緩緩下蹲。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 這一招拔刀斬,就是我的最強殺招。
也是舍身一擊,力求將刀子穿透敵人的心臟。
椿萱看著我, 擦干了眼角的淚水:
「哥哥,結束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拔刀出鞘,刀尖對著椿萱狠狠地刺過去。
椿萱的手指卻先一步到了我的面前,只要半寸, 就能掏出我的心臟。
然而……名刀丹青筆直地刺入了椿萱的心臟, 椿萱的手指卻化爪為推, 將我打飛了出去。
鮮血從椿萱的心口不斷地噴涌, 一只只欲蟲在丹青的刀光之下被絞殺, 最后變成了漫天粉雪。
椿萱嘴角帶著笑意,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她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仿佛跨越了一個世紀的距離。
一步、兩步、三步……七步……
椿萱終究是走到了我的面前,依偎在了我的胸膛上。
她的身體早已經變得透明,那一刻心臟之中, 燃燒著熊熊火焰,仿佛要將椿萱燒成灰。
椿萱伸出手掌, 輕輕地摸了摸的臉頰, 說了生平最后一句話:
「哥哥,我想守護的, 不是陛下的江山。而是一個……有你的……國家……」
烈火之下,椿萱成了飄落在宮廷內外的一場粉雪!
我站在雪中, 忽聽到了外面有孩子說話:
「今日冬至,總該是團圓日子。」
一剎那, 我恍惚了。
也許, 椿萱已經在陰曹地府跟她的家人整整齊齊地吃上了餃子吧。
雪落滿身, 走出皇城的我, 回首一瞥。
到底是只有一排孤零零的腳印, 一個孤零零的我。
后記
三月后, 帝國與外族決戰,宰相魏無羨同鎮遠侯白龍分兵迎敵。
鎮遠侯白龍攜十二位偏將奇襲外族糧草大營。
宰相魏無羨以奇謀擊敗外族。
回營后, 魏無羨操勞日久, 心血燒干,大笑三聲而亡!
鎮遠侯白龍回程之際, 被十萬外族包圍。
白龍口中呢喃:
「椿萱,答應你的,我做到了!」
「鎮遠侯, 白龍, 赴死!」
旋即,十三騎沖陣,淹沒在人海之中!
一月后, 新皇登基,與外族簽訂了和平條約。
而作為誠意,外族獻上了一把寶刀。
正是帶血的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