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鄭啊……」
「發生什麼事了,你這麼走路也太危險了。」
我把王姐帶到安全地帶,遞給她一包紙巾。
「小寶他,他得的是白血病……」
王姐看到了熟悉的人,就像看到了親人,她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他這麼小,怎麼會得這種病啊,為什麼……」
我無聲嘆息,之前小寶來家里的時候,我就已經發覺他的魂魄不斷散逸,壽不過半月了,這事來得很突然,我都沒有看出先兆。
「我一定要治好他的病,就算賣血,賣器官,我也要救他!」
車水馬龍中,王姐高聲說著。
王姐與其說是說給我聽,倒不如說,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堅定自己的信心。
看著她強提精神,盡量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家里走去的時候,我心中同情,但已無能為力,魂魄是一切生靈的根基,于妖于人都一樣,魂魄的崩潰不可逆。
10
轉眼,到了我和獬豸約定見面的日子,獬豸提前聯系了我,居然要和我在醫院門口見面。
不知獬豸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難得地失眠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我便步行來到了醫院門口,沒想到獬豸已經等在了那里。
「為什麼帶我到這里來?」
早上溫度不高,我擦了一把鼻涕問道。
「人類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希望與絕望,在這里全都可以看到。」
獬豸依然是那副高傲的面貌。
「在這個世界上,人類是主宰,但和壽逾千年的我們來說,對于死亡的恐懼永遠纏繞在他們心頭。」
獬豸正說著,一輛擔架車從門口推過去,車上躺著的人正在痛苦的呻吟,鮮血將覆蓋在他身上的白布染紅,幾個跟隨而來的親友面色沉重,或號或泣。
我還想感慨兩句,卻看到獬豸突然神色一凜,地面傳來一股微弱的顫動,胸口的【白澤律令】微微發燙,空中彌漫著一股非人也非妖的氣息......
「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
即使沒鏡子,我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
獬豸皺著眉頭匆匆朝著醫院走了進去,快到醫院里面時,他的身子顏色一淡,匿去了身形,像空氣般穿過醫院里涌動的人群。
他一陣風似地在前面走著,我緊緊跟隨。
只見獬豸轉過幾道樓梯,他去的方向卻一直向下,他一直到穿過了地面,走進了一條地下的走廊。
我有些忐忑的繼續尾隨著他。
獬豸來到了地下的一個拐角處,那邊的墻壁上面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指紋識別器。
隔著門,我能隱隱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嬰兒啼哭聲。
一只巨大的手掌探了出來,一把捏住了獬豸的脖子,虬結的肌肉鼓鼓囊囊的!
11
如果被掐住的是人類,恐怕脖子早已被擰斷了。
好在獬豸根本不怕,他冷冷地注視著那個「東西」。
那股令人厭惡的氣息,正是從它身上傳來的——我實在不想把他當做是人類。
實驗室斑駁的燈光讓我勉強看清那個身影——嬰兒的臉長在了牛頭般大小的頭顱上,足有兩米多的強壯身軀,布滿了裂開的血口。
它肌肉虬結的右手非常強壯,但左手卻萎縮得如同一根枯藤,兩個發黑干瘦的昆蟲翅膀耷拉在背后。
再看實驗室內,被打碎的巨大培養皿旁,躺著幾個支離破碎的普通人類,他們穿著白大褂,應該是實驗室的工作人員。
靠墻堆滿玻璃試管的桌子后面,是兩個解剖臺,一大一小兩個瘦削的身影蜷縮在上面。
等適應昏暗的燈光后,我瞳孔劇烈地收縮——解剖臺上的,并非人類,而是兩個現了原形的妖怪!
青皮蟬翼,復眼豁口……這倆現出原形的妖怪,正是應聲蟲失蹤的青蚨妻兒!
青蚨母親早已沒了氣息,只是眼睛還牢牢地看著自己的親骨肉,她臨死前還伸出了手,盡力想夠到一旁的小青蚨。
小青蚨則氣息微弱,身上的血液快被抽干了,他雖然意識模糊,但還是喃喃地叫著媽媽。
另一邊的纏斗還在繼續,那個怪物抓著獬豸,一拳一拳地將他往墻上砸,水泥澆筑的墻壁上被砸出一個個巨大的陷坑,這個情景就像是一個巨嬰在蹂躪它不喜歡的玩具。
可惜獬豸可不是好對付的,蠻力的攻擊對獬豸根本不起作用,只見他輕松地揮一下手,一聲脆響之后,怪物那巨大的身軀立刻倒飛了出去,他的手臂齊根斷裂,五指還緊緊的扣住獬豸的脖子。
獬豸扯下斷臂,信步走到「巨嬰」的面前,探出一拳擊碎了他的心臟,那個怪物臉上的「嬰兒」也停下了聲嘶力竭的啼哭。
12
獬豸等待了片刻,確定怪物確實死掉了,才又回頭沖我幽幽地說道:
「黑白無常沒有來……果然,連酆都都不會收殮這種怪物——你與白澤所守護的人類創造出來的怪物。」
樓上的病房,應景地傳來微弱的哭泣聲,哀悼著又一個生命即將流逝。
「千年前,白澤為了人類,帶領群妖遷徙到妖界,沒有和人類共享這個人間。
她又將【白澤律令】交給了你這樣一個人類,她對人類真的太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