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鄭,你說我做著菜,好端端的,非跑進來一個游魂。游魂少見啊,我得上千年沒吃過這野味了。我想嘗嘗他的味道,找找做新菜的靈感,誰知道那家伙,口感沙沙的,還有股子狐騷味,我現在滿嘴都是這個味兒,別的味道都嘗不出了,做出來的菜全竄味了。」
趙占奎懊惱地把廚師帽拿了下來,擦了把臉。
「行了行了,說重點。」
我內心的白眼翻上天,誰能想到城里最厲害的妖怪之一居然是個碎嘴子。
「游魂現在何處?」
趙占奎欲哭無淚,指著地上那攤透明的痕跡:
「我剛才吐了,肯定吐出去了,你知道我對長道行這事已經無所謂了,我就單純吃個游魂嘗嘗味道,沒想到現在把自己味覺弄亂了,你知不知道味覺對一個廚師有多重要!沒想到那個臭書生趁著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跑了。」
「書生?」我捕捉到一個關鍵的訊息,「這游魂不是一個現代的年輕人嘛?」
「嘿,廚師的基本功『眼疾手快』,飛過去一只蒼蠅我都能分得清公母,我會看不出一個游魂是現代人還是舊時的書生?當然,我的廚房里肯定不可能有蒼蠅,每天我都會仔仔細細擦好幾遍,用的清洗劑也是大牌……」
砰,后廚的門被猛地推開,重重的砸在墻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一個妖艷的女人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她的九條尾巴搖曳著(但有幾條看起來色澤暗淡),兩只狐貍耳朵支棱了起來,散發出一種壓迫人心的氣場。
「趙占奎!那個游魂呢!快給我吐出來!」
女子聲音冷厲。
「嘿,臭狐貍,我說那游魂身上的味道怎麼這麼熟悉,說!是不是你故意讓那個游魂攪亂我味覺的!」
「呸,你做的東西本來就一股怪味,趕緊把他給我吐出來!」
聽到這話,趙占奎眼睛一凸,就想過來拼命。
眼看兩人就要大打出手了,我趕忙抬手攔住。
「嗬,慕青啊,咱倆得有一百多年沒見了吧。」
狐妖柳慕青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少叫這麼親熱,讓開,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我訕笑一聲:「你這話說得,忘了我和你小姑的關系了?別對我這麼兇嘛!游魂老趙已經吐出去了,還沒落地,這游魂就自己跑了。」
一聽我提到她小姑,且游魂丟了,柳慕青兩眼冒火光,氣得直哼哼。
4
我看柳慕青要爆發,趕緊打岔。
「別生氣,別生氣,上次我還幫了你!我記得你上次找我,是因為一個男人的事,是不是叫張郎來著?」
柳慕青翻了個白眼道:「是張生。」
提到那個男人,她的神色軟了下來。
「對對對,張生。那會他快病死了,你尋死覓活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難道那個游魂還是他?」
柳慕青避開了我的目光,囁嚅道:「自然還是他。」
「他不應該早轉世輪回了嗎?」我皺了皺眉,「別告訴我你們青丘國有什麼秘術可以拘役人類的靈魂!這可犯了規矩!我可以看在你姑的面子上,再給你一次機會!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用的還是你上次教的法子,用我的狐尾靈氣假裝人的魂魄糊弄鬼差,然后再根據生辰八字給他找符合的容器!」
我隱隱有些不安,問道:「這個是我教的沒錯,但還不是因為你老纏著我問!當時因為這個辦法副作用極大,我告訴過你,只能用一次!你騙一次鬼差我還能幫你圓謊……你到底用了幾次?」
「七次。」
「你用了七次!!」我瞪大了眼睛,「我的狐貍姑奶奶!以靈換魂的手段本就是禁忌,一次還好,你用了七次!這是作大死的行為。且不說你每用一次都要承受靈魂剝離的巨大痛楚,同時你的道行每次都得倒退幾百年,我以為你腦子一熱作一次死就差不多了,你居然連作七次?你小姑要是在這,能把我皮剝了,早知道就不把這個法子告訴你了。」
我越說越激動,看到柳慕青沉默不語,也止住了話頭,長嘆了口氣:「他對你就這麼重要?」
「他是我的相公。」柳慕青眼睛里點點星光在閃動,「為了他,我什麼都愿意。」
我白了她一眼,擺了擺手問道:「那你也找了七個人來作為容器?」
「是啊。」柳慕青柳眉微蹙,「不過張生重生之后陽壽越來越短,一開始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的,后面幾世只有幾年幾個月了,這次更短,剛放進去一個叫邱敏的年輕人身體,張生的記憶還沒恢復呢,就被車撞死了。」
「用活人做容器是禁忌之法,有違天道,人一生的福澤氣運是固定的,你折騰了七次都元氣大傷,你覺得你的張生命比妖怪還硬嗎?」
我無奈地捂住了臉,嘆了口氣:「任何取巧的法子都是可一不可二的,現在張生的事鬧得那麼大,怕是已經驚動了鬼差,得趕緊把張生找到。」
「你能幫我?」
我面露難色:「找到張生后,我也得把他交給鬼差,不然連你都要受到追責。」
「那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去找。」
柳慕青臉色一板,足下輕點,已經躍出數米遠。
"慕青,你給我停下!"我大聲喊道,試圖阻止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