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我再來，您到時候再準備一份蛋炒飯，我嘗嘗，行不行？」

他說完，也沒等老趙回答，逮住個空擋抬腿便走。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李清秋單薄的背景，慢慢地融入到迷蒙雨霧之中。

老趙還在哼唧著：

「蛋炒飯？有什麼難做的，無非蛋飯蔥，調料也就鹽這一味。他這是瞧不起誰呢！」

趙占奎瞪著李清秋遠去的背影，心中怒火比后廚的灶火還要旺盛。

嬸可忍叔不可忍！看著店里其他還在瘋狂進食的妖怪，趙占奎無名火起，他對我擺擺手，又做了個閉眼的動作——我明白他的意思，便穿上大衣走出了飯店。

老趙沒再搭理我，猛得關上門，只聽得飯店里面叮叮當當，妖怪慘叫連連。

隔天早上，被饕餮當成沙包出氣的幾位妖怪來找我告狀，我安撫了一下他們，又見他們都是皮糙肉厚的妖怪，老趙下手也不算沒輕重，我就用【白澤律令】的能量給他們救治了一下。

聽來的妖怪說，昨天城里的妖怪好多都吃壞了腸胃，據說他們不是上吐下瀉，就是肚子脹得跟球似的​​‌​‌‍‌‍‍​‍‌‌‍​‌‌​‍‌‌​‍‌‌‌‍​‍‍‍‍‌​‌​‌‍​‍‌‍‍​‌‍‍‍‍​‌‌‍‌​‍​‌‌‍‍‍​‌‍‍​‌‍‌‌​‍‍‌​‌‍‍‌​‌‌‍‍‍​‌‌‍‍‍​‍‌‌‌‍​‌‌‌‍‍​‍‍‍‌‌​‍‌‌‌‌​‍‍‍‍‌​‍‍‍‌‌​‌‌‍‍‍​‍‍‍‍‌​‍‍‍‍‍​‍‍‌‌‌​‍‍‍‍‌​‌‌‍‍‍​‍‌‌‌‍​‍‌‍‌​‌‌‌‌​‌‍​‍​‌‍‌​‍‍‍​‍‍‍​‍‍​‍‌‌‌‍​‌‍‍​‍‌‌‍​‌‌​‍‌‌​‍‌‌‌‍​‍‌​‍‍‌‌‌​‍‌‍‌​‍‌‌‌‌​‍‌‌​‌‍‍‍​‌‌‍‍‍​‍‍‌‌​‍‍‌‌‌​‌‌‌‌​‍‌‌‌‌​‍‍‍‍‌​‌‌‍‍‍​‌‌‍‍‍​​‌​‌‍消化不良。

昨天，這幫妖怪被古菜譜的魅惑之氣一激，吃菜的時候咸了淡了涼了熱了啥都感覺不出來，光顧著吃了，神仙的肚子都禁不住。

我正感慨著，律所的門被敲響了。

10

敲門的，是饕餮老趙。

他一進屋，那幾個來告狀的妖怪都從窗戶跑了，這幫小妖，也不怕被人看到他們會飛。

老趙沒追究那幾只妖怪，反而摩挲著下巴，對我說：

「走，去我飯店，我請你吃蛋炒飯。

」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老趙就帶我瞬移到了飯店里。

頭戴廚師帽的老趙在我面前來回踱步，指著我面前一碟碟蛋炒飯：

「我昨晚做了幾十回，米蔥蛋鹽，多點少點，愣是沒嘗出有啥區別來!這玩意還能做出什麼花樣啊？古菜譜上沒有這道菜！」

我就知道這只饕餮要較真，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誡道：

「你就算把菜做出花來，也沒用，那小伙子根本嘗不出來。」

抱頭絮叨的饕餮一下愣住：「什麼意思？」

「他身上沒有情緒的味道，更沒有食欲。你做再多，也是調味的堆砌，對他來說，國宴大廚來也是白搭。

「這小子呀，估計是遇到了什麼事，他的五感都自我封閉了，所謂心門關了。」

聽到這句話，饕餮琢磨了一下，消化著我話里的意思，隨即激憤起來：

「我說呢，那我半個月后不是穩輸了，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對了，我找個狐妖，給他魅惑住，說個好字還不容易。」

老趙說完這個餿主意，又猛搖了搖頭：

「那樣毫無成就感啊，再者，你說他沒有欲望了，色心也沒了唄，魅惑不了。

「或者我讓地狼給他綁了，他赴不了約，責任在他，但……有點下作。」

我搖搖頭，老趙焦躁的情緒太猛烈了，我需要說點什麼給他開開悟，順便堵住他聒噪的嘴。

「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上古時期，白澤御萬妖助帝堯征戰三苗，大勝而歸。帝堯設宴，請來一位大廚。當時調料何其珍貴，但那大廚偏偏做的那叫一個香，全軍吃完都振奮不已，大廚被封為廚神。他那時說過一句話：好廚師，不光是炒菜做飯，還應烹飪一份好心情。

」

老趙聽完我這個四不像的故事，翻起了白眼。

「我只聽過春秋戰國時期伊尹是廚神，上古時期還有這等人物？」

「不是人物，是妖物，當時的大廚便是一只饕餮。」

「饕餮？」

11

老趙摸摸我的額頭，確定我沒發燒。

我甩開他的手，正色道：

「那時還沒有你呢，但你父母都在，那會，饕餮是個大族呢，因為你們都愛吃又會吃，有的饕餮就研究起了廚藝，你現在喜歡做菜，算是骨子里的基因作祟啊。」

「那會調味只有鹽吧？」

老趙還在思考上古的祖先為什麼能成為廚神。

「自然調料只有鹽，但那饕餮大廚別有妙招，我當時就看見那只饕餮將人吞入，提煉出了神奇的調料。」

「人？」

我微微頜首，不置可否。

趙占奎翻著眼睛思索片刻，豁然開朗：

「人是萬物之靈，以人為料，我也想過。」

說著，他還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但不是怕你責怪麼，白澤老大走的時候也說了不許傷害人類。」

「就算讓你拿人當調料，今時也不同往日啦，現在的時代與上古時期大不相同，之前人吃的多健康，都是原生態，現在有些人追求效率，老吃預制菜，各種添加劑，化學品，防腐劑，大夏天放一個月都不餿不壞，吃的雪糕連火都烤不化。」

我搖搖頭，繼續說：

「雖然也有追求健康的人，講究營養均衡，卻又吃什麼營養粉，味如嚼蠟，吃一口嘴里淡出鳥來。現代人整天忙忙碌碌，工作干到半夜，卻連吃飯都不好好吃，人生的意義何在？這樣的人類連山中海里的動物都不如，何談美味。」

老趙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我是永遠都達不到那位前輩的高度了，但我不能認輸，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我搖搖頭，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