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告訴楊老師,那鬼風其實就是留在世間的冤魂,怨氣凝聚而成的磁場。
多年之后,我回憶起來我爺爺說磁場這個詞,我覺得很了不起。后來我問起爺爺這個事情,我爺爺說其實磁場這個詞并不是他發明的,而是我太爺爺告訴他的。我太爺爺告訴我爺爺,咱們生活的世界其實就是一個大磁場。咱們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陰陽五行八卦,就是對這個磁場的一個總結。
楊老師不太明白我爺爺說的話,說這個磁場,怎麼著又能刮起風來呢?
我爺爺告訴楊老師,這個世界并不是由物質決定的,而是由意識決定的。那怨念就是意識的具化。我估計楊老師沒聽懂我爺爺的意思,半天沒吱聲兒。或者說楊老師覺得我爺爺在胡扯,跟這老頭沒什麼共同語言。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楊老師今天晚上要住我家,此后的很長時間,直到楊老師離開之前,我一直都在學校里吹噓這件事情。
楊老師到我們家來,我娘安排楊老師和她一起睡。我很羨慕我娘。我娘從我的眼睛深處看出了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拉過我的手說,你今天晚上可以和我們倆一起睡,但你要把褲子脫了,光個腚。說完這句話,我娘得意的笑了。
我覺得我受到了羞辱,我一個堂堂的男子漢,你竟然在我愛的女人面前羞辱我,這種事我可受不了。但是我娘根本不在乎的感受,還和楊老師聊起了我尿床的經歷。這讓我簡直沒有生存下去的勇氣,此后的好幾天我都沒有理我娘。
我娘是個剛硬的漢子,她見到我沒有理她,她也不理我。而且在包肉包子的時候,還跟小六說,誰要吃我包的肉包子,誰就是狗。肉包子蒸好了,直接扔了倆給小六,小六吃的可歡實了。
小六是我家養的一條土狗,極具靈性。
可是那天肉包子不光有小六吃,我爺爺和我爹也都吃了。我決定報仇,就把我娘說的那句誰吃我的包子誰是狗的話,如實的在我爺爺和我爹面前說了。
但是我爺爺和我爹沒有注意到重點,覺得我在羞辱他倆,直接把我摁到地上揍了一頓。我爹還和我爺爺說,您老注意點身體,我來打。那一頓揍的我都喘不過來氣兒了,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我娘還在旁邊幸災樂禍,拍著手哈哈笑。
咱們說回楊老師住到我家的事兒。
我娘和楊老師聊了一會兒天之后,招呼楊老師去洗澡換衣服睡覺。我一聽楊老師要洗澡,頓時來了精神。我坐在電視機面前看著我喜愛的變形金剛,一點兒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在幻想楊老師洗澡的情形。
我們家洗澡的地方,建在我家院子的西南角,那房子是我爹費盡了他所有腦細胞搭建的。就這還塌了三回。最終是在我爺爺的幫助下,我爹完成了這個房子的建設工作。
不過最后的建設效果還不錯,門兒能進人,還有個小窗戶。
這麼多年來,我想起那天晚上,是我人生中最為煎熬的一個夜晚。我坐在電視機前,豎起雙耳,就等著聽小屋里傳來洗澡的嘩啦嘩啦聲。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小屋里傳來了我夢寐以求的聲音。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起了身,悄悄往小屋走去,想一窺究竟。可是剛出堂屋門兒,我就發現在小屋的窗戶下面,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兒。看到那個黑色的人影,我正尋思是誰手腳這麼麻利,竟然趕在了我前面,我娘就說話了。
我娘抓了一把瓜子兒,一邊嗑一邊說,爹,這麼晚了,你趴在那兒干嘛呢,蚊子不咬的慌啊。
我爺爺臊眉打眼兒地從角落里站起來,嘿嘿的笑著說啊,不咬的慌不咬的慌,我捉蛐蛐兒。我爺爺說的話還假模假式的又往地上瞅了瞅,還真趴在地上捉了一個蛐蛐兒,帶回房子里頭去了。
我給我娘說,我也想捉蛐蛐兒。我娘一腳踢在我的腚上,滾屋里頭去。
我和我娘的矛盾不多,那天晚上,我覺得在我心里開始記恨我娘了。我哼了一聲說道,幸虧我爹不在家,我爹要在家,他也得捉蛐蛐兒。
那天晚上,要不是我爺爺攔著,我估計我能命喪當場。
帶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我又回到了電視機跟前。
楊老師洗完澡,香噴噴的穿著我娘的花格子衣裳,進了我娘的屋。那是有生以來我和楊老師貼的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有機會的一次,可是,那次機會被我娘一腳給踢飛了。
我心里惆悵極了。帶著這樣的惆悵和屁股上的疼痛,我回了房間準備睡覺。可是一想到楊老師就在我的不遠處,那真是徹夜難眠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迷迷瞪瞪的睡了過去。
在夢里我和楊老師手牽著手,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來來回回的奔跑,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跑到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