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才把被推下水的人救上來,卻見那落湯雞似的人又連滾帶爬回到兇手面前。
撲通!
一聲巨響。
我眼睜睜看著他再次被兇手推入水中。
這不是純純找死嗎!
拖著已經脫力了的手臂,我傻在了原地。
1.
我是個專幫人除夢魘的道士,剛出師的那種。
我本以為我會先有一段日子接不著活兒。
卻沒想到,這年剛剛過完,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來找我的委托人是個中年婦女,她說,她十六歲的兒子已經連續半個月夢見有人殺他了,所以想請我幫他去除夢魘。
她告訴我,她兒子幼時因意外導致聽力極差,直到年前配上合適的助聽器情況才好了些,平日里,他安安靜靜沒什麼朋友,所以,也沒什麼機會得罪人。
由于找不到造成夢魘的原因,去看了醫生,也沒有找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于是就死馬當活馬醫,來請了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
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秉著「除邪衛道」這個略顯中二的師門理念,我平復了下自己激動緊張的心情,攥了攥手掌心,接下了這個出師以來的第一個活兒。
……
盡管真的很激動,但我絕對不能讓這股興奮勁兒影響了我作為專業人士的良好職業素養。
于是,我主動想跟委托人再多了解些情況。
我主動開口:
「您能再跟我詳細說說李昊夢境里面的具體情況嗎?」
「他只說夢里一直有人要殺他,別的什麼也不肯說了嗚嗚嗚嗚……」
提到這個傷心事兒,李昊媽媽就開始傷心起來。
行吧,還是算了。
有什麼還是直接去找他本人問吧。
說多錯多,眼見委托人情緒越來越收不住,我只得安慰兩句后識相地閉上了我的狗嘴。
2.
其實聽完李昊媽媽的描述,我已經在心里勾畫出了李昊的一個大致形象了。
但見到真人,我才發現他和我想象的有那麼一丟丟不一樣。
我還以為他是個孤僻的人呢。
但實際上,除了面色憔悴眼下烏青,顯露出了些疲態外,在我們的交流寒暄中,他顯得彬彬有禮,甚至有點兒超乎他年齡的成熟。
一番聊天扯皮之后,我開始切入正題。
「你這段時間都睡得都不是很好,是嗎?」
我發現,聽完我的問題后,剛剛還以一種放松姿態和我聊天的男生略顯突兀地調整了下坐姿,突然給人一種正襟危坐的緊張感。
但他仍舊保持著禮貌回答道:
「嗯,是這樣,最近老是做噩夢驚醒,睡眠情況都不太好。」
「我聽說,你老是夢見有人想殺你,我可以再具體聽聽夢里的情況嗎?」
在我說完這句話后,他呆愣了幾秒,突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他一邊捂住耳朵,一邊開始搖頭,喃喃自語道:
「……是你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即使我已經有所準備,但仍舊不免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我看著李昊的狀態,無奈地嘆了口氣。
即使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終止了這段對話。
陪著李昊媽媽一起,把突然發作的李昊安撫下來,我忽然略感頭大。
好吧,兒子和媽這里都暫時找不出其他的什麼信息了。
只能等晚上后,靠我親自去他的夢里探探了。
3.
月朗星稀的夜晚。
我耐心地等著李昊睡著。
直到我聽見微微的鼾聲,確保李昊已經進入了夢鄉,我才掏出入夢鏡,施展法術進入了他的夢境。
夢境的背景是一個小村莊。
村子里炊煙裊裊,雞犬相聞。
我東找西找,終于在一大堆孩子里發現了個長得很像李昊的小孩兒。
我回憶了一下在李昊家墻壁上掛著的他小時候的照片,憑著記憶在心里對比了一下。
嗯,這個應該就是他了。
我便悄悄地跟在了這幫小屁孩兒的后邊。
這個年代似乎還沒有什麼電子產品,但小屁孩兒們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從村頭竄到村尾,再從村尾竄到村頭,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玩得是開心了,就是可憐了我一個人,悄咪咪苦兮兮孤零零地綴在他們屁股后面,跑得兩條腿都開始泛酸。
也不知道他們哪兒來的這麼多精力。
我看著這幫熊孩子,又好笑又好氣。
只是,這難道不是一片歲月靜好嗎?
我腹誹道。
和我入夢之前預想的血腥暴力場景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兒差別。
不過沒有辦法。
不管他們是義務勞動還是放火燒山,是偷雞摸狗還是下地插秧,我都得老老實實繼續跟著,兢兢業業地綴在他們屁股后邊。
不過,我有了一點兒小小的發現。
李昊那小崽子并不是一直跟著那一大幫咋咋呼呼的孩子們竄來竄去的。
更準確地說,他只是和其中的某一個小孩兒一起行動。
他們兩人勾肩搭背,上躥下跳,活脫脫的哥倆兒好。
就這會兒,那兩人還跑去了河邊,正肩并肩打著水漂呢。
我跟了上去,扶著走酸了的腿慢慢蹲下來,隔著一片稀稀拉拉的野草,學著他們在河邊打起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