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派出所的那段時間,曾接觸一起食物中毒案。
四個女高中生,在一家火鍋店吃火鍋,吃到一半的時候,四人都陸陸續續倒在地上或座位上。
我們把兇犯抓捕歸案后,才發現事情遠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1
那是 12 月末的一個晚上,我和幾個同事正在做月度總結。
這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對方是個男的。
「請問是派出所吧?」
「你好,是的,請問有……」
我話沒說完,對方就打斷了我。
「我的火鍋店有幾個人出事了,你們快過來吧。」
「怎……怎麼回事?」
「有人在他們吃的火鍋中下毒,現在他們都中毒了,很嚴重。」
我詢問了他具體地址,然后把這個緊急情況告訴了身邊幾位同事,準備立馬趕過去。
「請你保護好現場,我們十五分鐘左右就會趕到。」
誰知對方接下來的話讓我猝不及防。
「我肯定會保護好現場,因為毒就是我下的,你放心,我不會跑。」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對方聽起來不像在開玩笑。
我沒猶豫,立馬聯系了醫院派救護車,然后就帶人過去了。
2
趕到那家火鍋店后,只見這家店的老板坐在門口,旁邊擺著個偌大的發光牌子:已打烊。
這家店我和同事曾經也來過幾次,火鍋味道不錯,客戶評價也挺好。
火鍋店不大,一直都是老板一個人經營。
今天雖然沒到關店的時間,但他之所以這樣做,是不希望其他顧客進去了。
因為打電話報案的,正是他,名叫王立。
王立看上去很冷靜,嘴上還抽著煙,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個煙頭。
見我們來了,他像迎接顧客一樣請我們進去。
我們立馬就看見那幾個中毒者,其中兩個癱倒在地上,身體無規律地抽搐,呼吸極其微弱,生命的跡象時有時無。
另外兩個還趴在桌上,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后來我們得知,她們幾個都是還在讀高二的女生。
桌上的火鍋食料弄得到處都是,看樣子,是她們察覺到身體不適后打亂的。
我克制住內心的憤怒,問王立。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們?」
「報仇。」
救護車這時候也到了。
醫護人員把四個生命垂危的中毒女生送走后,我們查封了火鍋店,也把王立帶了回去。
3
從火鍋店一直到審訊室,王立看上去都很正常,絕不是一時沖動才這麼做的。
在火鍋下毒這件事,他顯然有過充分的思想準備,也可以說蓄謀已久。
他很快就向我們坦白了。
那四個女生,都是他女兒王思雅的高中同學。
但王思雅和她們的關系并不好。
在學校里,那四個人時常聯合起來欺負她。
她們看到了王思雅老實、不太愛說話的個性,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告訴老師。
于是她們幾個對王思雅的霸凌從來沒有停止過。
霸凌最出名的一次,是在一個角落里,她們四個把王思雅的衣服扒了個精光,然后硬推到男生堆里。
這件事引起了全校的轟動。
可惜的是,班主任和學校的領導們并不好插手。
他們只是在言語上批評了一番,然后要求那幾個女生當著全班同學們的面,在講臺上念了一遍「反省稿」,就結束了。
說不定那個「反省稿」,還是網上抄來的。
因為那四個女生,家里都是有錢有勢的角兒。不是父母在外頭賺了大錢,就是體制內的干部,多多少少在學校里也有一些關系。
而王思雅的父母早早離了婚,如今由父親撫養。
她的父親只是個小本生意人,跟那幾個女生的家庭有著天然的階級隔離。
如果僅僅因為這一件事,還不至于讓一個父親有殺人的念頭。
但那四個女生并沒有因為一次在講臺上的「反省」就此罷休。
在之后的時間里,她們對王思雅的欺負有增無減,只不過動靜沒有那麼大了。
關鍵是后來又發生一件無法挽回的悲劇。
4
那個星期五的下午放學后,王思雅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四個女生對王思雅有了新的惡作劇。
她們悄悄地跟蹤王思雅。
在她回家的路上,有一個轉角巷子的路口,那個地方一直沒有監控。
但是在那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長期沒人住的黑屋子。
四個女生想趁這個機會,把王思雅拖到黑屋子里鎖起來,看她又哭又鬧驚慌失措的丑樣。
通常這邊周圍沒什麼人,無論她怎麼喊,也很難有人前來理會。
她們順利得手了。
每人抓住王思雅的一個肢體,緊緊鎖住了她。
然后把她扔到了黑屋子。
其中一個女生從書包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鎖,正好從外面把門鎖住了。
王思雅很害怕,在里面大聲喊叫,但那四個女生就是不開門,還在外面得瑟地笑。
因為這就是她們想要的結果。
偶爾有幾個路人停下來,想走進來看看,都被四個女生在外面攔住了。
她們對路人撒謊,說這是在玩游戲,看誰在里面最能表演。
結果導致僅有的幾個路人沒有一個走上前去把王思雅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