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告訴我，每晚都有一條黝黑的巨蟒纏在房梁上，吐著信子吻他。

我笑著說，外公你老了，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不久后，外公死了。

死前，他皮膚皸裂，全身布滿蛇的鱗片。

第二天晚上，睡在床上的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輕輕舔舐我的臉。

1

我叫林驍，我的家鄉是一處與世隔絕的小山村。

這段時間外公病了，病得很嚴重。

他經常說胡話，說蛇妖要來帶他走。

陪護在床邊的我笑著回應：「外公，都 21 世紀了，你怎麼還在講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蛇妖怎麼可能存在，那種東西在電影、電視里才能見到。」

聽到我的話，外公顯得很激動。

他緊緊抓住被子，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

見他虛弱不堪的樣子，我有些心疼，連忙拿起枕頭放在床頭，讓他枯木一樣瘦弱的身子靠在上面。

「小驍啊，這段時間，我每晚都見到那條大蛇纏在房梁上不停對我吐著信子。」

外公痛苦地咳了咳，強打起精神繼續說：「蛇妖一旦出現，不把我們一家禍害干凈，他是不會離開的。

「報應啊，報應，我當初就不應該和它訂下那份邪惡契約。」

外公握緊拳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房梁。

出于好奇，我抬起頭望向房梁。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干燥、布滿灰塵的房梁變得濕漉漉的。

認真觀察那些潮濕的地方，隱約可見，某種東西纏繞在上面所留下的痕跡。

我轉過身，想詢問外公更多事。

可一眨眼的工夫，他早已閉上雙眼，帶著沉重的呼吸睡去。

第二天晚上。

屋外風雨交加。

已經沉睡很久的外公嘴中不停說著胡話。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欠你的，你找我來報就行，求你放過我的家人。

「來吧，來吧，我絕不允許你傷害他們。」

窗外雷聲大作，房間的燈光開始變得昏暗。

坐在床邊的我緊緊握住外公布滿鱗片的手。

此刻，我有預感外公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伴隨著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夜空，外公睜開了緊閉很久的雙眼。

他呆呆地望著我，想要說話卻又發不出聲音。

他的眼角滑下兩行清淚，流過皺巴巴的臉龐。

我伸手替他擦拭，不小心碰翻了擺放在床頭的玻璃杯。

玻璃杯砸碎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驚動了在隔壁屋休息的幾位長輩，他們很快聞聲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爸爸醒了。」

媽媽揉了揉因為哭泣而變得紅腫的眼睛。

「小驍，我休息夠了，就由我來照顧你外公吧。」

小舅來到床邊，用手肘碰我，示意我趕緊讓開。

看到小舅后，原本已經說不出話的外公眼中流露出驚恐。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示意身前眾人：「你們都站到一旁去，我有些話要跟小驍單獨說。」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有什麼事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

小舅輕哼一聲，狠狠瞪了我一眼。

不遠處的媽媽趕忙上前，好言將小舅勸離床邊。

外公用戒備的目光打量著屋內的人，等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后，他才艱難開了口。

「小驍，你要小心，今晚這屋中，有一人已經被蛇妖附了身。」

外公還想繼續說，可就在這時，屋內忽然出現一縷黑色氣體。

黑氣繞過眾人，像有生命一樣，進入外公鼻中。

外公一口氣沒喘上來，歪頭倒在了床上。

長輩們見狀，趕忙上前查看。

只見外公雙眼圓睜，瞳孔放大，布滿鱗片的身上已沒有了任何溫度。

2

外公死后，第二天，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恍惚間，一股倦意彌漫全身。

我的眼睛支撐不住，慢慢合上。

黑夜中，我感覺到房頂上好似垂下一條濕漉漉的絲綢。

它在我臉上輕輕拂拭。

伴隨著它的拂拭，一股潮濕的，散發著腐臭味道的氣味自上而下朝我涌來。

這種感覺讓我十分難受。

我想睜開眼，從床上起來，趕緊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身體卻早已不受我的控制。

我像一個被「夢魘」壓住的可憐孩子，意識還很清醒，卻不能做出任何反應。

這種令人惡心的舔舐持續了很久時間。

伴隨著窗外響起的雞鳴聲，我的身體才能慢慢開始活動。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面均勻分布著一層黏糊糊的液體。

我趕忙起身，跑到院中，打起一盆井水，將臉清洗干凈。

冷靜下來后，我開始相信外公所說的話。

一開始，我以為那些話只是他老人家在重病中所產生的幻覺。

可剛剛，我已經親身體驗到了。

想起外公臨死前的可憐模樣，我下定決心，絕不讓他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演。

此刻，夜色還有些漆黑。

明亮的月光下，一陣老鼠發出的吱吱聲和一陣瘆人的笑聲傳入我耳中。

聲音來自院子左側的屋子。

那里是小舅睡覺的地方。

帶著好奇，我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之前，這間屋子是外公用來擺放雜物的地方，所以并沒有安裝窗簾。

屋子的面積很小，在皎潔月光下，我能夠清楚看清里面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