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過她遞來的桃木劍。
用力刺入蛇妖身體。
「這一劍,是我替外公刺的。」
我把劍拔出,擦干了上面的血跡后,再次用力刺入。
「這一劍是我替小舅刺的。」
床上的蛇妖已沒有了呼吸。
它不斷變小,龐大的身軀在一瞬間縮小成了一根繩子般大小。
「可惜了,千年的道行一朝毀于一旦。
「它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貪欲,潛心修行,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小憐搖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9
蛇妖可能到死也不會明白。
從外公死后,我就早已識破它的身份。
小舅雖然看上去玩世不恭,脾氣暴躁,和外公的關系也很糟糕。
但我卻知道這只是表面的現象。
多少次,在外公生病時,小舅會把自己僅剩的錢拿給我,去給外公買藥。
平時吃的、喝的,只要有條件,他都會第一個想到外公。
「小驍,別讓老頭子知道是我給的錢。」
直到現在,每當我回想起小舅說這話時的傲嬌模樣,我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他們父子心中都有彼此,只因溝通的不暢,只能把這份感情深埋于心中。
這樣的小舅,是絕不會在父親慘死后,還能哼著小曲四處游蕩的。
蛇妖的偽裝已經天衣無縫,但它只模仿得了外貌,卻永遠洞悉不了人內心深處的那些微妙感情。
白天,當小憐把葫蘆遞給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倆就默契地擬定了今晚的計劃。
我愿意以我的生命為誘餌,去給外公和小舅報仇。
現在看來,我賭對了。
「小憐,那晚用金手鐲救我的人也是你吧?
「你身上的梨花清香我聞到過很多次,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我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小憐。
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已經躺在蛇妖肚子里,被消化了個干凈。
「保護談不上,姑奶奶我只是看不慣這條大蛇的胡作非為。
「蛇妖怎麼了?難道就能高人一等了?」
小憐瓷器一樣精致的臉上泛起一抹紅霞。
她低下頭,自然地將蛇妖尸體收入藥簍中。
「林驍,一切都結束了,你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媽媽帶回來。」
將屋內收拾干凈,小憐朝我柔聲說道。
話音剛落,不等我回答,她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守在大門口,焦急地四處張望。
不多一會兒,媽媽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我知道她再次兌現了承諾,將媽媽帶回到了我身邊。
10
蛇妖事件結束后,小憐就像消失了一樣。
一連數月, 我都沒再見過她,也沒聽到任何關于她的消息。
我曾問過媽媽,這段時間以來, 她都經歷了些什麼。
媽媽告訴我, 過去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那天,她上山砍柴, 忽然在草叢中發現一條通體雪白的大蛇。
大蛇看了她一眼, 隨后她渾身一軟,失去知覺。
再次醒來時, 她就發現自己身處在小憐的草廬之中。
「那姑娘是個好人,吃了她給的那些藥, 我的身體感覺年輕了好多。
「以后有機會,我們要好好感謝人家。」
媽媽如是說道。
11
再次見到小憐, 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村口那棵盛放的櫻花樹下, 花瓣隨風一片一片飄落。
小憐身著一襲白衣,曼妙的身體輕輕倚在櫻花樹上。
她昂起頭,微閉雙目, 感受著陽光和花瓣落在身上的感覺。
她身旁還有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婦人。
「嗨,林驍,我們又見面了。」
小憐睜開眼, 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走到她的身前:「小憐, 不, 我應該叫你姑姑吧。」
「瞎叫什麼呢?姑奶奶比你大不了幾歲。
「我不是你姑姑,她才是。你們慢慢聊,我要去給人治病了。」
小憐秀眉緊蹙,指了指身旁那個美麗婦人。
她身著一襲青衣,體態優雅,相貌端莊。
「驍兒,你媽媽還好吧!」
婦人微笑著, 說話的聲音就跟百靈鳥一樣動聽。
「她一切還好, 這麼說,你才是我的姑姑。」我指了指她。
「我是誰并不重要。
「驍兒, 那段日子真是痛苦啊, 你能想象嗎?一個小女孩要在深不見底的蛇窩里整日和那些可怖的家伙為伴。
「好在我堅持了下來,每時每刻, 我都在心里告訴自己,我是一個人,總有一天我要活著離開那里。」
提起往事,婦人說話的語氣又變得激動起來。
「姑姑, 外公當年也有他的苦衷, 你回來吧,我們全家都會歡迎你。」
我能感受到姑姑所遭受過的那些痛苦。
我也敬佩她,在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里能保持初心,不被四周那些冷血動物所同化。
「驍兒, 回不去了, 我已經不是人很久了。
「照顧好家人,有緣我們還會相見的。
「我要回到屬于我的地方去了,那些妖怪還需要我, 不然它們又要出來害人了。」
姑姑微笑著朝我揮了揮手。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
櫻花還在繼續飄落,那縷淡淡的梨花清香讓我感到萬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