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天晚上,破天荒的,沒有任何動靜。
來之不易的安寧,讓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下半夜時,額頭處的劇痛,卻令我從熟睡中驚醒。
等我睜開眼時,才發現我爸站在我的床前。
他左手死死按著我的腦袋,右手則拿著一把菜刀。
菜刀磨得錚亮,在月光下散發著令人心寒的光芒。
不過,更令人觸目驚心的,還是菜刀上的一抹鮮紅。
他竟是用菜刀,在我額頭上劃開了一圈口子!
這個步驟我再熟悉不過:這是開猴腦的準備工作!
先在猴子的額頭上用刀劃出受力點,接著就從這里打開天靈蓋!
我爸想把我也做成「猴腦」!
恐懼攫住了我,我不顧一切地掙扎,大吼大叫。
可我爸的手卻似有千斤之重,無論我怎麼反抗都動彈不得。
菜刀離我越來越近,我爸的眼神一片空洞,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千鈞一發之際,是我媽撞開了我的房門:
「老李,你瘋了嗎,那是我們的兒子!」
她大叫著沖向我爸,不要命地搶奪他手上的菜刀。
爭搶過程中,菜刀劃傷了我媽的臉,我媽疼得流下眼淚,卻仍擋在我的身前。
就在我以為我和我媽兇多吉少時,我爸忽然丟掉菜刀,一臉驚愕地看著我們:
「兒……兒子,怎麼會是我兒子?」
見我爸恢復了理智,我媽撲上前,不斷用手捶打他:
「老李,你好狠的心啊!你殺那些動物就算了,你還要殺我們的兒子!」
我爸呆愣地站在原地,時不時茫然環顧四周,像是大夢初醒的瘋子:
「我……我好像做噩夢了……
「他……我以為他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爸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轉身一瘸一拐走出了房間。
屋里屋外,忽然都陷入一片死寂。
我媽手忙腳亂地將我抱進懷里,隨后號啕大哭。
12
第二天,我媽給我辦了住校。
走的時候,我爸蹲在一旁抽煙,我媽則抱住我,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看著她的樣子,我心如刀絞。
這個可憐的女人,明明一切都不怪她,可她卻總覺得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沒有保護好我。
不過我心里清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在一旁抽煙。
那一天,我對他的憎恨到達了頂點。
甚至超過了懼怕。
13
高二開學分文理科時,我們班轉進了不少新同學。
其中有一個人的老家,恰好是峽浦的。
在和他逐漸熟識成為朋友后,我把我家的情況告訴了他。
聽完后,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他告訴我,雖然他因為讀書很早就離開了老家,但關于習俗,還是大致了解一些的。
首先,他斷定我們家肯定是招惹到猴群了。
不然,它們沒理由放棄食物充沛的深山,跑來我家附近定居。
至于招惹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怨氣」。
在峽浦,除了三牲六畜,任何有靈性的動物死亡,都必須要被吊在樹上。
尤其是擁有九條命的貓,不僅怨氣多,還擁有未盡的「命數」。
這種命數,可以讓許多東西「復生」。
火化、掩埋、水葬都沒有用,只有吊在樹上,才能讓這些死去的動物魂歸天際。
才能消除多余的怨氣和命數。
我家賣野味,殺野味,尸體全成了桌上菜肴,其怨念自然越積越多。
那些深山里的猴群,聞著味兒就過來了。
「而且,不是所有猴群都邪性,猴子是正是邪,全看領導它們的猴王是什麼。」
他說,像圍觀活叫驢,分食同類尸體這種事,尋常猴群是干不出來的。
我家附近的猴群,其猴王應該就是「那東西」。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呀?」聽到這兒,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我已經聽到過無數次了,但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面對我的問題,同學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嚴肅:
「你聽好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它的大名,但你平常絕對不可以直呼它的名諱,否則就會被它聽到,厄運纏身。」
我點了點頭,而他則做了些我看不懂的準備工作。
接著,他小聲道:「『那東西』的名字,是白猴。」
白猴,似貓似猴,通體白色,能控制猴群,亦可附于人身
「你爸突然間變得反常,應該就是被跟上附身了。」
「那我該怎麼辦?」
同學的表情忽然間變得有些猶疑,看來要解決我爸身上的「那東西」,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無功不受祿,我連忙提出籌碼,說只要他肯幫我,我愿意包他的飯直到畢業。
自打我住校后,「李氏山珍」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我爸也靠著賣猴腦發了大財。
那時候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家里的門面年年裝修,面積也越來越大。
家里的破面包,早就換成了奔馳、寶馬和奧迪。
而我的零花錢,更是班上同學的十幾倍。
我開出的籌碼明顯讓他心動了,短暫地糾結后,同學終于是點了點頭:
「等周末我回趟老家,想辦法給你弄瓶驅邪的藥。」
為表誠意,我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給了他五百塊錢。
而等到下周一時,他也如約帶來了藥。
不僅如此,他還給了我一個模樣古怪的法器,并教會了我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