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娣不做聲，盯著我看。

我蹲下來和她平視，「你怎麼了。」

「大姐姐要見你。」

稚嫩的童音在耳邊響起，我眉心一跳，臉色變了。

「你說誰要見我？」

「山洞里的大姐姐啊。」

來娣死氣沉沉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她說，你看見她了。」

憶起山洞里一閃而過的身影，我頭皮有些發麻。

直覺告訴我，那道身影就是殺害三叔他們的蠱師。

雖然心里有些不安，但人都找上門來了，沒有退的道理。

他找上我，八成是看出我的來路了。

總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了師門的臉。

于是當晚，來娣帶著我往山林深處鉆去。

漆黑的夜，只有星月閃著黯淡的光。

我越來越感到不安。

當我看見站在帳篷前的那個女人時，我承認，我被嚇的差點蹦起來。

這個女人，居然和我在照片上見到的小楠一模一樣！

「小楠」看著我微微發笑。

「道長，你好啊。」

……

我不好。

8

我沒有掏出一沓符紙摔在這個女人臉上，或者抱起來娣撒腿就跑是因為，這位「小楠」哐就給我跪了下來，說有話跟我講。

下跪這個舉動詭異地打消了我的不安。

畢竟沒有哪個阿飄見人就跪的，也沒有哪個蠱師動手前先膜拜對手的。

接下來，我們交流了很久。

這個陰氣極重的漂亮的女人，居然是小楠的姐姐，叫琦玉。

她承認了自己蠱師的身份，也承認自己殺害了三叔一家。

殺人的原因和我猜的一樣，小楠的失蹤真是我三叔的手筆。

當年他們氣憤被威脅，于是綁架侮辱了小楠。

半年后小楠逃了出來，但被摧殘的她，失去了生存的欲望，最終選擇了死亡。

琦玉當時因為閉關煉蠱，與世隔絕，對自己妹妹悲慘的遭遇毫不知情。

當她從云南趕來時，留給她的只有妹妹冰冷的尸體。

琦玉不滿意警察的說辭，她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妹妹枉死。

為了知道真相，她進行了招魂儀式。

可惜她無法在法庭上展示這個本領。

小楠失蹤，三叔一家雖然有動機，卻都有不在場證明，配合調查中也沒有露餡的地方。

重要的是小楠的尸體上，沒有遺留他們的 DNA。

這是一盤死局。

可琦玉的特殊身份，讓她有了新的解法。

既然法律不能懲治三叔他們，那就換一種。

琦玉決定通過蠱術報仇。

小楠也默許了姐姐的做法。

魂散前，她表示來娣是無辜的，希望姐姐能救救她，帶她完成那場開顱手術。

因為妹妹的遺愿，琦玉在殺死三叔他們后，檢查了來娣的身體。

她發現那枚釘子，已經到了很深的地方，現代科技是救不了她了。

面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來娣，琦玉只能用蠱術救她。

她告訴我，來娣身上的咒語是用來鎖住渾身血液的，避免開腦時流血過多死亡，也防止蠱蟲聞到血味失控。

可就在琦玉剛畫完咒，準備施術時，有人扣了三叔家的門。

無奈之下，她只好匆忙離開。

眼下仇人已死，只剩救來娣這一件事。

琦玉為了盡快離開，叫走了在李嬸家玩耍的來娣，準備在山洞里為她取釘。

誰知又冒出個我來。

我實在來的太快了，她只能再次匆匆逃走。

說到這，琦玉的聲音帶了絲抱怨，「道長尋人之術可真是高超，一炷香的時間，就找到了。

」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雖說蠱師是我門派死敵，但小楠的悲慘遭遇和琦玉的愛妹心切，讓我難以產生敵意。

再加上一個大美人跪下訴說，我實在有些抵擋不住。

「琦玉小姐你先起來吧。」

她搖搖頭，「我還有事求道長，事關來娣，請道長一定要答應。」

「什麼事。」

「請道長暫時封住村廟里的神像，好讓我的蠱徹底進入來娣體內。」

我眉毛一挑，原來她也感知到了山神的存在。

琦玉表示她不僅感知到了山神的存在，還感受到了它對她的排斥。

琦玉在它庇護的村子里連殺三人，它自然要有所表示。

等到為來娣取釘時，消耗過多的她遭受到攻擊受了重傷。

第二次山洞取釘時，她畫咒的手都在發顫。

琦玉表示不暫時封住山神，她真的沒法取釘。

我看向楚楚可憐的她，遲疑了。

9

所謂「封神」并不是指封印，我倆加起來都沒那能耐。

她的意思是，我暫時蒙蔽住山神，就像給它眼睛蒙布一樣。

我是正統玄門子弟，和它是一路的，不會有什麼大事。

要是換琦玉就是挑釁，她得倒大霉。

這個請求很合理，琦玉給出的所有解釋都很合理。

但就是太過合理，讓我有了一絲懷疑。

我也說不出哪不對，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就在我遲疑的時候，來娣開口了。

「表叔……我的腦袋真的很痛，你就幫幫我吧。」

她一向死沉的臉上，露出恐懼痛苦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淚水。

我忽然意識到，這是個才八歲的孩子啊。

她從小沒娘，被打罵著長大，甚至被自己的親奶奶往腦袋里塞釘子。

要是我不出手，她就真的會死啊。

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