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們狼吞虎咽吃了餅,湊合喝了幾口山泉水,恢復了一些體力。
表妹道:「哥,你倆咋不怕那怪井哩?」
我一頭霧水:「什麼怪井?」
表妹:「就在你身后哩,還往外滲血,俺們有時候還能聽見里面有怪動靜。」
我跟她解釋那不是怪井,那口井的水還灌著我家的田。
不過,她一說怪動靜我突然想到了我哥鏟門的時候的怪聲。
可再問她也不知道了,她們只知道自己一醒來就被綁在那兒了。
胡道士還逼女孩們喝那個井里冒的血水,說喝了井水她們就能生更多的雙面菩薩。
想到家里供著的那個怪胎和瘋狂的村民,我心里惡心得緊。
這個怪胎害死了后娘,爺和爹為了讓怪胎說話,殺了我奶并和村民一起分食了她。
一切源頭都是怪胎。
我想殺了怪胎。
天亮了,我和哥帶著女孩們去了鄰鎮的派出所。
表妹被叔叔一家接走的時候,問我們跟她一起走嗎,我哥答應了。
于是我一個人回到了村里。
12
爹和爺得知哥去城里后也沒生氣,他們只想讓哥掙了工錢往家里寄。
我收拾著滿地的香灰和佛堂里的供案,抬眼看向怪胎,發現它在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可它好像跟之前并沒有區別,它依舊不會說話。
我旁敲側擊向爹打聽胡道士的道觀。
我爹嗤笑一聲:
「遭天譴了,道觀叫老天爺燒了,人也瘋了不知道上哪了。」
「叫我說就是活該,這老小子,想打咱家雙面觀音的主意哩。」
爺陰沉著臉過來,讓爹閉了嘴。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怪胎,甚至已經在佛堂和怪胎同住了。
我注意到只是一夜沒見爺,爺已經瘦脫了相,跟具骷髏一樣。
爺板著臉讓我下地收拾那些毒蛇,他則把爹拉到一邊,倆人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地里的蛇似乎少了一些,我剛收拾沒一會兒,后腦勺被人拍了一下,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對上了一雙邪惡的重瞳。
我被綁在大托盤里,怪胎正從蓮座下來往我身上爬。
它見我醒了,正面咧開嘴,露出了尖尖的牙。
「咯咯咯,咯咯咯。」
屋外一聽到怪胎笑,頓時響起震天一般的唱誦。
與昨天如出一轍的場面。
那個巨羊換成了我。
「兒啊,別怪爺狠心,菩薩昨天沖你笑,爺沒有辦法,菩薩那是點名要你哩。」
爺看似愧疚,臉上卻全是興奮的神情,說罷將手一揮。
村民見狀把我和怪胎圍成一個圈,兩眼放光,嘴里齊聲念著:
「殺!殺!殺!殺!」
接著,怪胎露著尖牙毫不猶豫地咬上我的脖頸。
在它的牙齒要挨到我的脖子時,怪胎突然尖叫一聲退了回去。
13
一只藏在我袖子里的毒蛇,咬上了怪胎那嬌嫩的胸口。
怪胎的反面感受到了正面的異常,它非常暴躁,驚叫著就要抓蛇。
村民隨著怪胎的動作也后退了一步,一個個捂著自己的胸口,似乎他們也被咬了一樣發出悲鳴。
不過一會兒,怪胎的正面重新睜開了眼。
它咧開嘴笑得很開心,好像我讓它很滿意。
盡管它被咬的皮膚周圍已經開始發黑。
它四只手玩弄著毒蛇,任由毒蛇在它身上咬下一口又一口。
這時我才發現,村民中開始有人倒地不起。
剩下的村民卻沒有任何懼色,他們踩過地上的尸體,又將我和怪胎圍了起來。
怪胎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我。
我清晰地感覺到大動脈被撕裂了,狂跳的心臟讓血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窒息感先于疼痛感襲來。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怪胎啃食,血肉從它的牙縫中流下來。
接著怪胎意識到不對,它哇地一聲狂吐不止。
可惜,已經晚了。
我的傷口開始愈合,我冷冷看著怪胎經歷我的痛苦和窒息,直至死亡。
我摸了摸還纏繞在怪胎胳膊上的毒蛇。
它松開了怪胎那青紫的肉手,爬進了我的衣袖。
14
怪胎死后,村民徹底瘋狂。
他們唱誦的聲音開始逐漸加速,直至變成一聲聲:
「咩,咩,咩,咩……」
他們原地跪拜怪胎已經冰冷的尸體,直到頭破血流。
直到磕破的額頭上長出兩個角。
直到渾身的汗毛不斷長長變白變密。
直至他們徹底變成一只只穿著衣服的羊。
在一眾穿著中山裝的羊群里,我已經分不清哪只是爹哪只是爺。
我抓起怪胎,走向后山那燒毀的破廟,我知道那里有人在等我。
在我走到熏黑了的怪井旁,看到了井里的那道背影,是后娘。
袖子里盤著的小蛇扭著身體從我袖口爬出,奔向后娘。
直到變成了她身上的一滴血,化進了她的皮膚里。
后娘沒有說話,她張開手臂朝我微笑,我把死了的怪胎遞給了她。
接著,她就帶著怪胎沉到了井底。
井里的血霎時間變成清澈的水,我家田地里的怪蛇也消失了,干枯的土地變得潮濕滋潤。
可我們村完了。
一夜之間,所有的村民變成了羊,而羊群現在不知所蹤了。
我無法找到羊,我只能去找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