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鬼少年乖覺,螺旋鬼氣只被他吸到嘴邊,他貪婪地舔了舔舌頭,終是乖乖停了下來。
托著鬼氣,鬼少年幽幽飄到我身前。
我松一口氣,沖他露出贊許的笑容,算作表揚。
他別開腦袋,有些不自在。
「鬼氣有了,」我偏頭對周勤道,「追蹤的事,交給你了。」
周勤點頭:「好。」
我朝許飄洋示意。
鬼少年指尖一彈。
鬼氣飄向周勤。
周勤的腰間掛有一個佩刀似的腰帶,只是他隨身攜帶的不是刀,而是湛西周家獨有的指骨筆。
只見周勤利落地抽出筆來。
那筆不過一根中指長,纖細,能看見骨關節,筆身似森白的指骨,筆尾的狼毫則是黑色發亮的發絲。
普通人看不出貓膩,不過,在我眼中,指骨筆通體縈繞灰霧,若隱若現。
周勤用三根手指頭捉住筆身,那筆在他手中,便似第六根手指頭般自然靈便。
他以指御筆,朝著鬼氣飛來的方向,信手揮動,不肖片刻,符篆花紋憑空而現,瞧不懂是怎樣的紋路?只瞧得出當中的位置,似乎有一只眼睛。
指骨筆直直戳穿眼睛,筆尖穿過去,恰好鉤住飛過來的鬼氣。
周勤的眼中登時閃過精光,他順勢后扯,鬼氣穿過符箓眼,同一時刻,符箓如收緊的花苞,緊緊裹住鬼氣,與它合二為一,融為一體。
有了符箓加身的黑氣,在空中盤旋,隨后朝一個方向,悶頭沖出去。
我與周勤緊隨其后。
07
夜才剛剛開始,霓虹燈五彩斑斕,街邊嘈雜的大排檔人聲鼎沸。
小小的四方桌周圍,遍地都是空酒瓶,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吃吃喝喝,相聚成人間煙火。
飄忽的鬼氣,宛如游蛇,穿過重重人浪。
我和周勤擦著人浪快速移動,緊緊跟隨在鬼氣身后。
鬼氣鉆來鉆去,終于來到一處燒烤攤前,它未做任何停留,直端端沒入其中一男子的胸膛。
我沒好氣地嘟囔:「沒想到情鬼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的獵物。」
周勤領我到不打眼的角落坐下:「這邊人太多,稍后尋到合適的機會,再動手。」
我點頭表示同意。
和姜桃男朋友的情況不同,大排檔里的這個男人才剛剛被附身,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我和周勤偽裝成普通客人,混在大排檔里盯梢。
趁著這個空檔,周勤差人調查了男人的信息。
男人名叫江海潮,高中學歷,沒有工作,靠一副還算不錯的相貌,干的是吃軟飯的勾當,專騙女人的錢和感情。
這種人竟然還有一個正牌女友,對方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一名培訓老師,名叫陳純心。
陳純心是情鬼這次的目標。
周勤的人很快將陳純心帶來。
姑娘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樸素,性格似乎有些怯懦。
她小心翼翼打量周勤和我,像一只受到驚嚇,隨時會逃跑的小白兔。
我沖她笑,盡力釋放友善。
周勤則拉開板凳請她坐。
姑娘忐忑不安地坐了一半屁股。
江海潮就在距離我們不過四五桌的地方侃侃而談:「哥兒幾個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海哥大方。」
「海哥真給咱兄弟幾個長臉。」
「那些女的,一見海哥就挪不動腿,送錢又送 B,兄弟我是真羨慕,海哥下次能不能帶兄弟我一起玩玩兒?」
江海潮道:「小事兒。」
「真的?海哥別不是誆人吧?」
「切,女人而已,我讓她們往東,她們絕不往西,好搞得很。」
江海潮一臉不屑。
他那些個兄弟要信不信的樣子。
江海潮瞧了出來,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放:「這樣吧,陳純心,怎麼樣?你們要喜歡,我改明兒把她約出來,給你們玩玩兒,就算便宜你們了。」
男人們眼珠子轉了轉,半開玩笑,半試探:「海哥別開玩笑,那可是嫂子……」
江海潮不在意地擺擺手:「我都不介意,你們介意個毛。」
聽他這麼一說,他那幫兄弟立刻眉飛色舞,端起酒杯敬海哥。
一樁惡心事,就此敲定。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陳純心在我們桌狂擦眼淚。
08
夜深人靜,聚會散場。
其他人紛紛打車走了。
江海潮住在陳純心的出租屋里,因為離得近,他獨自一人往家走。
四下無人。
他剛一走進僻靜的街心花園,周勤便向我點點頭。
我會意,沉聲道:「許飄洋。」
「在!」
「上!」
鬼影領命,一閃而過。
鬼少年喜歡硬碰硬,直直朝江海潮撞去。
江海潮的身體就好比是一個容器,本來里頭塞了一只情鬼,已經裝滿,而今許飄洋非要往里擠。
情鬼的身體被擠出去一半。
他如何甘心?扭頭和許飄洋撕扯起來。
兩只鬼在體內打架。
江海潮只覺身體宛如被撕裂一般,痛得滿地打滾,慘叫連連。
周勤的人早已做好安排。
這邊早已暗中封鎖,絕不會有閑人過來看熱鬧。
情鬼擅長蠱惑,而非戰斗,更何況他的軟肋所在的位置早已暴露。
許飄洋戰斗力極強,攻擊霸道且強硬。
他鋒利的指甲插進情鬼的腦袋,將肉痣連同頭皮一起暴力扯下來。
凄厲的鬼叫聲如同刮破黑夜的陰風,聽得人頭皮發麻。
許飄洋利落地捏碎了情鬼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