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門的時候,我看見柜子上面還有一根火腿腸,拆了包裝放到碗里,萬一這女孩愛吃呢。
我把飯碗放到小翠能夠到的位置,她爬過來,聞了聞,嫌棄的直翻白眼。
「額,手藝不至于這麼差吧......」
再把飯碗往前推了推,她怒了,粗暴的把飯碗打飛。
飯碗側翻著滾了一圈,又回到我的面前,里面的炒飯還剩下一小半。
「至于嗎?我廚藝其實不錯的。」
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我用指甲把中指割出一道口子,滴了一滴血在碗里。
這回她又聞了聞,兩眼放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神了!神了!」
「吃飯了,這妮子終于吃飯了。」
「大師還是厲害呀。」
圍觀群民一陣耳語,雖然都是夸我的話,我卻高興不起來。
戒念說的對,這姑娘確實有問題,對一個道士的血甘之如飴,不是妖怪就是厲鬼。
可她,是個人。
我又湊近幾步,把胳膊伸給她,小翠丟掉飯碗,一口咬在我的手腕處,發了瘋的吸吮。
邪惡,刺骨,黑暗,粘稠,驚懼,瘋狂。
無數種負面情緒一下子涌進我的腦海里,讓我生生打了好幾個寒顫。
「小師父,這可不行呀!」曹家老頭放聲疾呼。
我擺擺手,看著吸吮我血液的女孩。
她的表情寧靜,饑渴,卻又無助。
紅酒瓶輕輕一震,小翠后退了幾步,一臉茫然。
這是阿珠怕我失血過多,把小翠震開了。
我摸了摸瓶子,安撫一下阿珠,告訴她我沒事。
傷口不疼,就是有點麻,有點癢。
「阿珠,是陰氣嗎?」
「不是。」
「我感覺也不像,那就是,妖氣?」
阿珠沉默,她也沒見過妖,分辨不出妖氣。
師父帶我捉了很多鬼,對陰氣我比較熟悉,但是捉妖,我沒經驗。
「小師父,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我接過身后遞來的紗布,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
08
我跌倒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是被嚇了一跳。
眼前的曹家老頭身上都是抓痕,最深的一道傷口是在脖子上,暗紅色的血液汩汩的淌著。
再看村民,每個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抓痕和咬痕,也都有一處致命傷。
好多人身上的血肉都已經腐爛了,膿水血水滴答滴答流了一地。
惡臭襲來,我嘔了一口,強行忍住。
被小翠咬了之后,我看見了村子的真實景象,尸橫遍野,飛蠅盤旋,無數尸體爬起又倒下,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們身上的傷痕很像野獸的撕咬傷,但又不像是大型野獸干的。
結合村民的傳言,小翠是被妖狐附了身,確實像是狐貍弄出來的傷口。
山頂的燈亮了,那是戒念的屋子,一閃一閃的微弱亮光好像有一種定人心神的作用。
負面情緒也慢慢退出了腦海。
「今天先到這,我休息一下。」
走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女孩,她低著頭,喉嚨里低吼著什麼。
我猜那是,「救命,救我,救命。」
09
我選了一間離戒念很近的屋子住下。
手腕的傷口已經開始腫脹發黑,得趕緊處理。
我拔下紅酒瓶的瓶塞,飄出來一團紅色身影,是阿珠。
阿珠是一只鬼,我養的。
一般邪道士才會養鬼,但我這不是沒辦法麼,修為被師父拍散了,想滅鬼滅不了,想超度又不會,放任她游蕩也不是那個事。
只能自己養著了。
阿珠的紅唇湊上我的手腕,一口咬上,撕下一大片血肉。
「輕點,疼!」
這一口直接把我的動脈都咬斷了,鮮紅色的血液噴濺。
她還想再咬,我冷哼一聲,用指甲撓了撓瓶子,刺耳的「吱嘎」聲讓阿珠的眼睛里有了清明。
「對不起。」
「沒事,不怪你。」
爛肉黑血被阿珠啃食干凈,她又用陰氣幫我封住出血點,這傷就算是處理好了。
就是腦袋有點疼。
養鬼的后遺癥,活人憑什麼養鬼?憑的就是陽壽。
阿珠這番動作,也不知道要耗費我多少精血和陽壽。
但想到阿珠的可憐身世,我沒有后悔的意思,能撐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吧。
「當當當。」有人敲門。
把阿珠收回瓶子,和尚進來了。
戒念先是看了看我的手腕,「需要幫忙嗎?」
「不用,處理好了。」
「試過了?」
「試了。」
「有辦法處理?」
「以前有。」
「現在呢?」
「現在沒了。」
戒念嘴唇抖了抖,強忍住罵人的沖動。「我想聽聽你以前的辦法是什麼?」
「金線紅繩捆住,用符紙逼出邪祟本體,一劍斬了。」
戒念搖搖頭,「沒這麼簡單的。」
「為啥?」我坐到床上,翻了翻背包。
「你看出來她體內有什麼東西了嗎?」
「看出來了,一只妖狐。」翻出來一瓶伏特加。
「妖狐和女孩的靈魂纏繞的很深。」
「然后呢?」把瓶蓋打開,倒了一杯。
「殺了妖狐,女孩也得死。」
「嗯,你喝嗎?」我把杯子遞給戒念。
「你他媽......」和尚連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才壓住心里的怒氣。「不喝,謝謝。」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以為野和尚沒有那麼多說法呢,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麼。」
「后面還有兩句,叫世人若學我,如同入魔道。」
我又給自己倒一杯,「入魔道,也沒什麼不好的。
」
「所以你養鬼?」
酒杯上的指尖停住,我盯著戒念的眼睛,隱隱有殺氣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