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工地上打撈鉆頭的「水鬼」因繩索斷裂溺亡。

剛報完警，老板就拿了張照片給我看：「你一會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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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置信地盯著照片看了又看，最后在老板凌厲的眼神中選擇妥協。

老板道：「明白就好，畢竟是人命。鬧大了，輕則延誤工期；重則樁口報廢，整體圖紙都要重新設計、修改，再遞交上去層層審批，麻煩得很。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證工程進度，為咱工地上幾百號人著想。」

我還是有些擔心，問：「不會出問題吧？」

「放心，只要趕在結果出來前把最后一個樁打下去，就算他們發現是假口供也拿你沒辦法。畢竟『那些話』只是你的推測！」

說完，老板讓我出去等警察，并表示這事過了，就給我升職加薪。

走出辦公室后，我才發現后背早已汗透。

因為我不是傻子——這一切太巧了。

「水鬼」出事的那個樁孔，是我們工地要打的最后一個樁。

樁深六十米，已經嘗試過十幾次，不是鉆頭掉落，就是灌注時出現塌方，反反復復耽擱兩個多月。之前掉落的鉆頭都能順利打撈，從未出現過安全事故。

而這次卻出了人命……

干了十幾年工地，我倒不怕出人命。

畢竟每個大型工程，都有安全事故死亡人數標準。施工過程中出現意外，傷了、死了的，痛快賠錢也就應付過去了。

可這次不一樣——負責打撈的「水鬼」因安全繩斷裂溺亡！

最離譜的是，意外剛出現，平時都不來工地的老板恰好在，還剛好掌握一張足以轉移調查方向的線索照片，讓我幫他撒謊應付警察。

這不禁讓我懷疑起安全繩的斷裂，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我甚至想到一個恐怖的可能——打生樁！

畢竟老板剛才的樣子，似乎篤定意外出現后，下次打樁會一帆風順。

如此來看，「水鬼」韓明的離奇溺亡，極有可能是被打了生樁。

畢竟做工程的，多多少少都相信玄學的存在。那個樁孔我們失敗了十幾次，老板為了進度，選擇用活人獻祭打生樁，也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雙手合十。

「小韓，你別怪我。安全繩是我親手綁的，綁之前我也檢查過，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你的死和我沒有半點關系，你在天有靈、在地有知，要報仇就找害你的人去。」

念完，我又對著韓明出意外的方向三鞠躬。

剛鞠完躬，我正想著一會警察來了怎麼說，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濤哥，干什麼呢？」

許是心中有鬼，那聲音一出，我嚇了一跳，驚恐地轉頭看去，發現是同事顧邦。

看到顧邦的瞬間，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忘了說話。

顧邦見我發愣，立刻換上賤兮兮的表情，鬼頭鬼腦地問：「濤哥，剛老板喊你去辦公室干什麼？這節骨眼上單獨找你，肯定是特別重要的事。咱哥倆沒外人，你和我說說。」

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只能轉移話題。

「情況怎麼樣？警察來了嗎？」

顧邦指了指韓明出意外的樁基孔方向，道：「派出所已經在維持秩序，估計一會刑偵就來了。」

說完，顧邦還是不死心，想從我嘴里撬出點東西。

但我想到老板的交代，任憑他怎麼問都不松口，悶頭向出事的樁口走。

再次趕到現場，樁基附近已經被趕到的派出所干警拉上警戒線，外面圍滿了人。

有工地上的工人，也有打撈公司的管理員，大家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我和顧邦站在人群外面，直到刑偵趕來接手，就被分別帶走問話。

負責盤問我的警察叫焦巖，四十多歲，國字臉，看上去極具正義感。

焦巖像是看出我的緊張，打趣道：「別怕，只是例行詢問。你再抖下去，我可就要懷疑你和造成意外的原因有關了。」

我嚇了個激靈，忙道：「沒！和我沒關系。雖然安全繩是我綁的，但綁之前我檢查過，質量沒問題。而且打撈過程中，韓明還上來過一次。」

「嗯？上來過一次？」

焦巖立刻放下記錄的筆，盯著我看了看。

我正要解釋，焦巖突然一臉八卦地問道：「雖然我是警察，可我一直好奇，『水鬼』真和外界傳的那樣，上來兩萬，上不來兩百萬嗎？」

這話題轉得……要不是他穿著一身制服，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和剛來工地的生瓜蛋子聊天呢。

但看著焦巖熱切的樣子，我還是耐心地解釋起來。

「都是謠言。『水鬼』的工資并沒那麼高。一般鉆頭掉落，我們都會聯系熟悉的打撈公司，由他們派遣專業的工程潛水員。勞務費也是打到打撈公司的賬上，打撈公司再視情況給『水鬼』酬勞。」

焦巖立刻追問道：「那這次的勞務費大概是多少？」

我想了想，道：「那個樁基孔深度達六十米，我們和打撈公司談的價格是五萬，至于打撈公司分給韓明多少，我不清楚。」

「是嗎？」

焦巖隨手記了幾筆，又抬頭道：「現在韓明出了意外，照你看，他家屬能拿到多少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