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他還補上了這麼一句，咬牙切齒的話：

「我們早就打算不活下去了，但后來我們弄清楚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一旦你不想活了，那該死的一定另有其人！」

我想起了李慧娟那本筆記本。

原來她寫下的只語片言，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一聲嘆息。

繼續審下去也毫無意義，只要往這個方向去查，總能查到他們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隨后，我們又重新提審了陳健，再次見到我們，他也像換了個人。

跟丁志杰一樣，他也用沉默回應了所有質問，甚至還是面帶微笑地搖頭。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我們不可能找到蔣俊輝授意殺死李慧娟的證據的。

因為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過。

李慧娟是自殺的。

致幻劑有可能只是她為了壯膽，而刻意吃下去的。

陳健是早就準備好的「兇手」身份，只要被抓, 他立刻就會「供出」蔣俊輝。

但當天發生了一點點小意外。

他被老板找去訓話了, 而服用了致幻劑的李慧娟, 并沒有等他回來就直接躺進了機器里。

在他沒有足夠嫌疑的情況下, 他不能按原來的劇本演戲。

所以，才會有臨時出現的徐莉莉。

才會有布置好小靈通電話，與那個并沒有什麼用的手持攝錄機后，發生矛盾的丁志杰跟陳健。

李慧娟那段可怕的故事大概率是編造的，我們并沒有找到能支撐那段事實的證據。

但他們的怒火，以及藏在心中多年不散的怨恨, 卻不是編造。

他們做了那麼多事，甚至寧愿去死。

一切都只是為了，達到這樣一個目的。

15

獲知此事的真相后, 我們第一時間給老徐作了匯報。

老徐聽完也是目瞪口呆，誰都不敢相信，真會有人豁上自己的性命, 去賭一場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的復仇。

這個案件, 肯定不會有結果。

因為在此案中，于情于理, 蔣俊輝都該無罪釋放。

不過，他那些黑歷史, 以及他正在做的那個大買賣, 其中涉及的部分事情, 可能就不是無罪的了。

老徐也想了片刻，才說：

「反正都得罪很多人了, 把蔣俊輝移交給經偵的兄弟繼續查吧，之后的他們去主導，我們這邊也低調點把案子結了。」

我也嘆了一口氣。

或許這是, 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只不過想到李慧娟, 想到她義無反顧地, 一頭栽進那恐怖的壓榨機器……

就總還是一陣惋惜。

在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后，案件的后續就顯得特別平順了。

我們刑拘了丁志杰與陳健, 他倆會因為作偽證承擔一定的刑罰。

徐莉莉牽扯頗遠，我們并沒有繼續追究。

但蔣俊輝是會徹底完蛋的。

雖然不因為李慧娟的案件, 但他在被繼續追查的前提下，所有跟他有關的人都會視他為棄子。

他的黑歷史會被翻出來多少, 取決于他供出了多少人。

但無論他怎麼抉擇, 他都是無法善終的。

要麼死在監獄里，要麼死在出獄之后。

但同時，也不由得讓人感嘆——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有時候可能比人與狗都大。

他們是沒有想過匹夫一怒, 血濺四方嗎？

當然不是了。

他們連死的決心都有了。

只不過，他們沒辦法安然走到他的面前罷了。

可能在實施這個計劃前，他們都深知——

他們根本不可能真的，栽贓蔣俊輝成為殺人兇手。

他們籌劃了不知道多久, 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目的只是把他拖下水而已。

就像螻蟻去撼動大樹。

這一場鬧劇，確實沒有任何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