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爺臉上皺紋遍布，穿著厚重的灰棉襖，背著個老舊的包裹，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

他一面和我爺說話，一面從包里拿出東西來。

爺爺和三叔帶著二爺直奔奶奶的房間，我聽見木棍打在肉上的鈍聲，一陣陣怒罵。

過了好一會，終于，我聽見三叔喊我：

「強娃子，你奶奶醒了！」

再也顧不上其他，我飛奔進入了房間。

奶奶眼神空洞，臉上長出類似于蛇的鱗片，若隱若現，奶奶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 ，我心里不是滋味。

「這個符對著東南方向，強娃子先磕三個響頭，然后燒掉，符灰伴水喝掉……」

二爺把目光轉向我脖間的黑手印，說著。

我咬了咬牙，終究是沒忍住，壯著膽子問：

「二爺，我奶的情況到底咋樣了，那個大蛇，我們有辦法治它嗎？」

二爺摸著白胡子沉思片刻，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看得我分外著急。

「你奶奶的情況比較復雜，人有三魂七魄，你奶奶的情況是少了一魂，所以無精打采，魂不守舍，這大蛇不好對付啊。」

「你奶奶臉上長的東西叫做蛇紋，如果長滿全臉，神仙出手也難救活。」

「還剩兩天，這大蛇勢必會在夜里卷土重來，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今晚給你奶奶招魂，順便探探這蛇的虛實。」

「強娃子，你是你奶奶最疼愛的孫子，今晚就由你來叫你奶奶的名字，記住，我沒讓你停下，你千萬不能停。」

說完，二爺又讓三叔帶著我前往村東頭的那片柏樹林。

雖然是冬天，柏樹依然綠油油的。

聽著三叔的吩咐，我把我們帶來的紅色布帶纏在柏樹上，紅​​‌​‌‍‌‍‍​‍‌‌‍​‌‌​‍‌‌​‍‌‌‌‍​‍‍‍‍‌​‌​‌‍​‍‌‍‍​‌‍‍‍‍​‌‌‍‌​‍​‌‌‍‍‍​‌‍‍​‌‍‌‌​‍‍‌​‌‍‍‌​‌‌‍‍‍​‌‌‍‍‍​‍‌‌‌‍​‌‌‌‍‍​‍‍‍‌‌​‍‌‌‌‌​‍‍‍‍‌​‍‍‍‌‌​‌‌‍‍‍​‍‍‍‍‌​‍‍‍‍‍​‍‍‌‌‌​‍‍‍‍‌​‌‌‍‍‍​‍‌‌‌‍​‍‌‍‌​‌‌‌‌​‌‍​‍​‌‍‌​‍‍‍​‍‍‍​‍‍​‍‌‌‌‍​‌‍‍​‍‌‌‍​‌‌​‍‌‌​‍‌‌‌‍​‌‌‍‍‍​‍‌‍‌​‍‌‍​‌‍‍​‍‍‍‍‍​‌​‌‍‍‌​‌‌‌‌‍​‍‍‍​‍​‍‌​‍‌‍​‌‌‍‍‍​‌‌‍‍‍​​‌​‌‍色布條上還用朱砂寫著奶奶的名字。

我問三叔：「二爺讓我們這麼做有什麼用？」

三叔說，這相當于是奶奶向柏樹借命，希望柏樹能代替奶奶分一部分災。

做完這些回到家的時候，爺爺正在往房間里撒糯米還有草木灰，二爺正用黑墨在朱砂紙上畫符。

忙完的時候，太陽已經有些西沉，二爺站在房門口，看著天漸漸變黑。

夜里風霜極大，風夾雜著雪花，吹得人臉生疼。

我站在二爺旁邊，只見二爺在桌上點燃了根白色蠟燭，拿著個白色的瓷碗，碗中插了根木質的筷子。

伴隨著二爺不斷念咒，碗中的筷子居然立了起來！

6

同時，東屋那邊傳來痛苦的喊叫聲。

我心下一急，就要撒腿跑到奶奶那邊去。

不料二爺使勁敲了一下我的腦袋，怒目道：「我白天和你說的都忘記了嗎？」

察覺到自己的失誤，我立馬站定腳跟。

「筷子要是改變方向，待會你就朝著這個方向喊你奶的名字，能不能把你奶的魂招回來，就看你了。」

「記住，我沒說停下，千萬別停！」

「還有，記得不要讓白瓷碗移位置，強娃子。」

二爺再次和我說了一遍注意事項。

我重重點頭，雙眼死死盯著桌上那立著的筷子。

更深露重，凌晨的風雪更甚。

我聚精會神，瞌睡全無。

四周安靜得可怕，都能聽到我和二爺的心跳聲。

驀得，院子里的大門被什麼東西敲打著，還有些細細密密的沙沙聲，伴隨著陣陣嘶嘶聲。

還有「嘣嘣」重物落地的聲音。

與此同時，白瓷碗里的筷子居然不停搖晃起來，最后靠在碗邊，指向西南方向。

「就是現在！」

二爺一聲吼叫，我不管不顧開始大聲叫喊起來。

「陳翠蘭，奶奶，你在哪里，快回來！」

「奶奶，快回來，我是你的孫子劉國強啊！」

……

我不停喊叫著，大門被撞擊得聲音變弱，嘶嘶聲越發清晰。

就像是有很多條蛇湊在一起吐信子！

「砰砰砰~」房間的門被撞響，我嗓子快要冒煙，卻也不敢停下，只得大聲喊著奶奶的名字。

在這寂寥的深夜，顯得有些詭異。

二爺抄起身旁的桃木劍，端了盆上供過仙家的糯米，開了房間門。

我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死。

蛇，全是蛇。

整個院子里密密麻麻的蛇。

數不清的蛇纏繞堆積在一起，像是扭麻花一樣。

我聽見的沙沙聲是它們在雪地里摩擦的聲音，嘣嘣聲是因為它們它們堆在一起，繞過我家的院墻，落在我家院子里的聲音。

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昏厥過去，大冬天的，好多蛇。

強壓住內心的恐懼，我繼續叫著奶奶的名字。

二爺出去以后，我聽見院子里的動靜更大。

嘶嘶聲幾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我片刻不敢停歇喊著奶奶，心里暗暗祈禱著。

好一會，外面的動靜漸漸變弱。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要過去的時候，一條兩指寬紅黑相間的蛇陡然從房梁上倒吊下來。

尾巴勾著房梁上的橫木，三角形的頭正正懸在我面前，綠色的豎瞳泛著冷光，我如同獵物一樣被它鎖定。

哪里來的蛇？我欲哭無淚。

高度刺激的環境下，我竟然不覺得害怕。

我雙手死死護住桌上的白瓷碗。這是奶奶生的希望，我不能丟掉。

黑紅的蛇高高揚起頭，露出鋒利的獠牙，猩紅的蛇信子幾乎貼著我的臉，它弓起身子，蓄力向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