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只記得要護住白瓷碗，不能離開原地，一下子呆住不知道如何躲避。

腥臭味鉆入我的鼻腔，我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電光火石間，門被大力撞開，灰色的人影夾雜著風雪破門而入。

一道寒光從我眼前閃過，削掉我額前的幾絲頭發。

溫熱的血液濺在我臉上，我下意識閉上眼。

二爺的聲音傳來：「好了，強娃子，沒事了。」

我這才睜開眼，松開瓷碗，兩手都是冷汗。

「二爺，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戰戰兢兢發問，嗓子干得要冒煙。

「你奶奶情況算是穩定了，臉上的蛇紋想要去掉，還得看明天晚上的情況。」

二爺也渾身是傷，衣服被蛇咬得破破爛爛。

天還沒亮，爺和我三叔便忙碌起來。

院子里全是各種蛇類的尸體，大大小小，花花綠綠，不勝其數。

我不敢想象，昨晚在這個院子里二爺和我爺他們是怎麼殺掉這些蛇的。

「強娃子，過來幫忙按住你奶奶。」

二爺呼喚的聲音響起，我的意識回籠。

進入東屋，瞧見奶奶的氣色比起昨天好了不少，眼神也沒那麼呆滯，看來昨晚招魂起了作用。

「我要給你奶奶扎個紙人，需要用到你奶奶的指尖血。」

「第一晚是小鬼探路，第二晚是百蛇夜行，今晚那大蛇怕是要來了。」

二爺說著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今晚，就看今晚了。」

我看著二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個稻草做的巴掌大小人，樣子居然和奶奶有八分神似。

稻草人的背后還貼著張紅色的朱砂紙，上面寫著奶奶的生辰八字。

只見二爺掏出一根銀針，刺向奶奶的手指尖，奶奶不安地扭動起來。

隨即二爺用力擠壓，紅色的血珠便冒了出來。

紙人便有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看上去活靈活現，有些瘆人。

「今晚，你就在房間守著你奶奶，我給你們下個隔離符。」

二爺說著又從兜里掏出幾張黃色的符紙，塞到我和奶奶手里。

奶奶清醒了過來，可是精神頭依舊不太好。

我連連點頭，說著又看見二爺手里拿著個黑色的小木塊，形狀就和個小棺材一樣。

但見二爺推開木塊，那紙人也像活了一般，竟自動跳入了棺材之中。

這一幕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三叔和我爺一把火燒掉了那些蛇的尸體，煙霧彌漫，熊熊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

三叔和我爺一個在用黑墨將整個東屋畫上交錯的線條，一個在用黑狗血潑這幾間屋子。

聽二爺說這樣子做是再加一層保險，隔絕我和奶奶的氣息，讓那大蛇來了找不到人只能空手而歸。

忙完這些天早就黑了，我和奶奶縮在炕上，屋里空蕩蕩，有些冷清。

「強娃子，你說我能挺過今晚嗎？」

奶奶上了年紀，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深信不疑。

其實我心里也打鼓，沒有底。看著奶奶愁容遍布的面容，我說：

「奶，有二爺和三叔他們在外面呢，你怕啥，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屋外傳來二爺和我爺還有三叔零星的交談聲。

讓人聽著心安不少。

8

風聲變得凄厲，吹得院子里的枯樹嘎吱嘎吱響。

奶奶手里捏著二爺給的符咒，已經睡了過去。

我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透過紙糊的窗戶往外看。

二爺他們站在院子里，盯著大門。

風刮得更加厲害，透過門縫吹到進房間，似是要鉆入人的骨頭里。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院中。

身形佝僂，眼神犀利，不停掃視著一排排房間。

好像是沒找到想要的，他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神奇的是，我和奶奶呆的東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居然略過了。

「把人交出來。」蒼老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人驟然抬起了頭。

滿臉細細密密的蛇鱗，就連眼睛都是黃色的豎瞳，這就是那條要奶奶命的大蛇嗎？

我屏住了呼吸。

「冤冤相報何時了，天理昭昭，善惡有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二爺一邊搖頭，一邊嘆息說道。

可那化形的大蛇卻惱了，周圍的氣壓瞬間變低。

幾秒的功夫，他就變成了一只黑色的大蛇，盤踞在院中，居高臨下看著爺爺他們。

猩紅的大嘴往外冒著熱氣。

真和奶奶說的一樣，這蛇有碗口那麼粗。

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色的蛇尾往前使勁一甩，帶起不少積雪，二爺靈活地一個閃身躲過。

只可惜橫木斷裂，連帶著整排房屋都顫了顫，我和奶奶呆的東屋也開始有點搖晃。

奶奶被嚇醒，眼里滿是恐懼，她顫聲問我：

「強娃子，外面現在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奶奶，您別擔心，二爺厲害著。」

黑蛇被二爺打得節節敗退，就在我以為我們要贏了的時候。

黑蛇突然發力，一個甩尾，便把爺爺他們甩開好幾米遠，爺爺口吐鮮血。

三人竟都不是這黑蛇的對手。

瞬息之間，黑蛇便移到了東屋前。

它不停地吐著蛇信子，就像是狗在用鼻子搜尋氣味。

我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過，蛇的視力不好，信子是它們用來收集周圍環境中的氣味信息，所以這蛇正在找奶奶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