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凄厲的尖叫刺破我的耳膜，我痛苦地丟下火簽，捂住耳朵。

過了好半天，等我回過神來，面前早已空無一物。

抬頭看，電影尚未開場，還在播放廣告。

神將們各自安穩，爐內線香才燒了個頭。

仿佛剛才的一切，一切不過一場幻夢。

我跌跌撞撞沖出影廳，來到衛生間。

鮮血從我的耳鼻流出，溢了半張臉，鼻孔處甚至已有了干枯的血痂。

4

電影是不能再看了，我點香問神，是否回廟。

三次圣杯，神將老爺們應允。

回到地藏廟，阿公看我滿臉血污，吃了一驚。

問清始末，他毫不留情一通訓斥：「你一沒持箓，二沒受戒，怎麼敢拿老爺的火簽？這下身子虧空，得好好養一陣子了。」

我訥訥地辯解：「那鬼母都快弄死我了……老爺們都在身邊，怎麼也不護著我一點？」

阿公瞪了我一眼：「怎敢埋怨？這是對神不敬！」

隨后，他的臉上又露出來幾分訕訕之色：「看起來，老爺們是拿你當餌了。你常伴廟宇，但骨子里又是個普通人，用來釣魚再好不過。可惜，你一時魯莽打草驚蛇，卻把那鬼物放走了。」

阿公交代我一些休養的忌諱，讓我回家休息，不要再管這事。

我在心底暗自警惕，做好了大病一場的準備。

可沒想到一病不起的人卻不是我。

5

我帶著果籃走進病房，見到了滿臉焦急的女友程婳。

她的閨蜜劉瀟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醫生說劉瀟沒有生命危險，但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程婳流著淚，表情中帶著一絲奇怪的恐懼。

「阿聰，你還記得前兩天我和她一起去看了電影嗎？在那之后，她就有些不對勁……」

「鬼母也纏上你們了？」我立刻反應了過來，趕緊問道，「那你和孩子沒事吧？」

程婳已經懷孕三個月，我們已經計劃好忙完廟會的事就領證結婚。

她搖頭，說自己昨天剛做了產檢，一切健康。

我松了口氣，把剛才在電影院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聽到鬼母被神明打退，程婳立刻緊緊拽住了我的手：「那神明一定有辦法救劉瀟對不對？她是我最好的閨蜜，我們去求求地藏老爺！」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叫來劉瀟的家人，把她帶去了地藏庵，讓阿公幫著看一看。

6

劉瀟的三魂丟了一魂，七魄失了三魄。

阿公的眉頭緊皺，他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只能把劉瀟留在廟里，念上三天的招魂經。

他從菩薩面前的香爐里取了半錢香灰，抹在劉瀟的眼皮和耳廓上，然后催促我快些回家：

「你神韻未消，待著不走容易沖撞神明。再看你一臉三衰五弱的樣子，還不快回去睡一覺！」

程婳和劉瀟都看過《惡咒》這部電影，雖然阿公沒有在程婳身上看到邪氣，但為了保險起見，吩咐她最近幾天都住在我家。我在菩薩面前記過名，家里又常年供奉地藏老爺，自然外邪不侵。

回到家里，我沖正對大門的神龕拜了拜。

「那紗簾遮著的就是地藏老爺，這幾天你每日三拜，求老爺保佑，母子平安。」

強撐著交代完程婳，支撐不住的我搖搖晃晃地撲倒在床上。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半夜驚醒時，我下意識一摸身邊，床鋪冰冷，空蕩蕩的一片。

臥室外傳來低聲的誦經聲，只是這音調有點奇怪，不像是漢語，但也不似梵文，是我沒聽過的一種經咒。

是程婳的聲音沒錯，可她什麼時候會念經了？

我喊了一聲，念經聲突然一滯，隨后傳來一陣嘈雜，還有馬桶的抽水聲。

我走出去，程婳從廁所里出來，臉上有些慌張。

我聞了聞，廁所里有股檀香味。

洗手臺的鏡子上有一些沒擦干凈的紅色筆墨，馬桶邊上還有沒沖干凈的香灰。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剛在拜祭嗎？」

程婳只是搖頭，卻不說話。

「哪有在廁所點香的？」我心底不安，「你拜的是哪路神？」

我追問得緊，程婳似乎有些被我嚇到，眼里流下淚水。

「寶寶說她困了……」程婳撫摸著自己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朝臥室走去。

7

第二天，程婳變得更加古怪。

她大多時候都摸著肚子發呆，縮在陰暗的角落里，偶爾還自言自語，似乎在和孩子說話。

每當我拉開窗簾，她就尖叫著沖過來合上，不讓一點陽光照進來。

和她說話，也只給我很遲鈍的反應，似乎有什麼心事。

我心急如焚，但阿公在閉關招魂，又不能打擾，我只好守著程婳，半步都不敢離開。

幸好，她還記得一天三次去神龕處拜祭，總算讓我有些許欣慰。

守著程婳的時候，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好用手機查找一些資料，重點是《惡咒》這部電影。

這是一部本土電影，只在沿海一帶的院線上映，目前正在點映階段，好像只有我們去的那家影院有幾場排片。

但奇怪的是，我找不到關于演員、導演的任何信息，也找不到開機和營銷的相關新聞報道，仿佛這部電影是憑空出現的，出品方根本沒有做過任何發行計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