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紙扎店,只賣死人的衣服,哪有給活人的衣服。
「神經兮兮的。」
我溫柔小意地安慰道:
「紙扎店平日里也沒什麼顧客,再過兩天就是清明節了,當天肯定是有人的。」
許峰聽著我的安慰,情緒頓時好了一些。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眼里的火熱能把人燒出個窟窿。
夜深人靜,許峰關上那扇破舊的門,迫不及待地往我身上撲。
「小心肝,我們都多久沒……
「爸媽已經睡熟了,你陪陪我吧。」
我捏了個訣,許峰頓時呆滯著不動了。
從他手中掙脫,從口袋里拿出個紙人扔到床上。
紙人落在床上,變成了跟我等比例大小的紙扎。
許峰雙目迷離地抱著那個紙扎,忘情地貼了上去。
老舊的木床發出咯吱的響聲,夾雜著許峰歡愉的聲音。
隔壁房間有腳步聲響起。
許母嘶啞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十分突兀。
「老頭子你干嗎去?」
許父嘿嘿地笑了兩聲。
「我去看一看,她還大著肚子,別弄出事來。」
許母嗔怪道。
「有什麼好看的,你以前又不是沒看過!」
許父聲音里含了怒意。
「以前那個跟干尸一樣有什麼好看的,這個多好看。」
我只感覺一陣惡寒。
原來之前許父就會偷看人家小兩口親熱嗎?
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我抬手捏了個訣。
喜歡看是吧,那我就讓你「一飽眼福」!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吱呀」地開了個小縫,許父賊溜溜的眼睛在門縫里閃著淫邪的光。
接著,他驚恐地叫出了聲。
「啊!
「有鬼!有鬼啊!」
我捂著嘴笑了一下,一把推開許峰,將紙人收起來,然后假裝剛穿好衣服的模樣拍了許峰一巴掌。
「你去看看你爸,發生什麼事了。」
許峰雙眼終于恢復了光彩,甩了甩頭,提上褲子怒氣沖沖地打開了門。
「爸,大半夜的,你喊什麼啊!」
許母也從屋里走了出來。
「老頭子,怎麼了?」
許父跌坐在地上,身下一攤濕潤,腥臊的氣息瞬間充盈屋內。
「有鬼!有鬼啊!」
他抬手指著我。
「她不是人,她是鬼,她是鬼啊!」
許峰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爸,你胡說什麼呢,雯雯怎麼可能是鬼!
「她還懷著我們老許家的長孫呢,你這又喊又叫的,別嚇到她!」
許父顫抖著雙手。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你剛才壓著的不是人,是個紙扎人!
「就是墳頭上那種童男童女,慘白慘白的臉。黑漆漆的眼睛,大紅臉蛋……
「她剛才……剛才還歪著頭沖我笑呢!」
我捂著鼻子,退到了許峰身后。
「阿峰,叔叔白天喝了酒,是不是這會酒還沒醒呢?」
許峰被打斷好事,心情自然很不好。
「爸,你是不是還沒醒酒。
「讓你少喝點酒,你從來不聽,我看你早晚得喝出毛病。」
許母不樂意了。
「阿峰,你怎麼這樣跟你爸爸說話的!」
我捂著心口,小聲囁嚅道。
「阿峰,聽說,你上一任妻子就是死在這屋子里的。
「這馬上就要清明節了,不會是她……」
我捏著許峰的衣襟。
「阿峰,我好怕啊,要不你明天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許峰母子對視一眼,當然不會讓到了嘴的鴨子飛走。
許母連拖帶拽。
「你爸喝多了還沒醒酒,你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明天我找李婆子來作法,沒事的啊,你們快睡吧!」
許父像神志不清一樣,嘴里念念叨叨。
「有鬼啊,是紙人……
「紙扎人,童男童女……」
念叨了好一會,才消停。
被這樣一攪和,許峰再沒了興致,蓋上被子,轉頭就睡了過去。
7
第二天早晨,許峰不情不愿地去了店里。
他走后,許母又把李婆子請了過來。
李婆子戰戰兢兢的,沒有那天剛進門時的傲氣。
她讓許母買了一只母雞,殺了放血到碗里。
然后用母雞血在門框上重新刷了一遍。
許母邊刷邊問:
「李婆子,都說公雞血辟邪,你上次刷的就是公雞血,這次怎麼刷上母雞血了?」
李婆子支支吾吾。
「嗯,這次的陣法跟上次的不一樣,讓你做,你照做就是了。」
刷完血,李婆子又指揮著許母從廚房的地底下挖出一張符。
然后又裝模作樣地買進去另一張符。
許母又問道:
「李婆子,上次不都是埋了一張符嗎,怎麼還要埋啊!」
徐婆子皺著眉。
「你不是說昨晚撞鬼了嗎,再給你埋道符,加強一下。」
許母欺負李婆子看不見,一直沖她翻白眼。
「上次的法事你都沒做好,我家老頭子都撞鬼了,這次的你可不許收費了。」
李婆子都快被我嚇死了,哪還敢提收費這茬。
我在旁邊冷眼看著他們做這一切。
公雞血驅邪避兇,母雞血能覆蓋住公雞血,讓整個陣法失靈。
而重新埋進去的符紙,是一張空白符。
8
一連兩天,許峰還是沒有賣出任何東西,就連清明這一天,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給許峰打了一通電話。
「阿峰,現在提倡文明祭祀,都不流行燒紙錢,清明節沒人也很正常的。
「你早點回家,我做了一大桌子飯菜等你呢。」
許峰是個三分鐘熱血的人,店里不賺錢,他自然不愿意待。
果不其然,天還未黑,他便回來了。
許母平日里跟許父在外面擺小攤,這會兒三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