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嬰燈嗎?
敲碎新生兒的天靈蓋,再往腦內灌入滾熱的燈油,等燈油凝固,一盞能夠招財保祿的嬰燈就成了。
我奶做燈的手藝是十里八鄉最好的,靠著她的手藝,我家成了村里的首富。
一天,我奶接下了一個特別的訂單。
隔著夜色,我親眼看見,幾十個渾身是血的嬰兒爬進了家門……
1、
一道驚雷劈過,眼看著就要落雨,那天色陰沉沉的,直讓人心里發悶。
我正費力地攪動著鍋里滾熱的燈油,油脂刺鼻的氣味隨水霧蒸騰,嗆得我鼻子發痛。
我下意識想揉揉鼻子,手上動作剛停下就被人從后面猛踹了一腳,要不是及時伸手抓住了滾燙的鍋沿,整個人都差點栽進去。
一扭頭,我奶正兇神惡煞地站在我背后。
「只會偷閑躲懶的東西,熬個油半天都不好!」
「老板明天就要來提貨,要是敢耽誤,仔細點你的皮!」
她懷里抱著被一層薄被褥包著的妹妹,像是在回應她說的話,妹妹咯咯笑了兩聲,伸出像枯柴一般細瘦的胳膊在空中抓舞著。
看著妹妹的樣子,我一陣心驚。
說來也怪,妹妹一出生,渾身的皮膚就都是刺眼的血紅色,她的眼睛大得詭異,整個眼球也被黑漆漆的瞳孔占據。
接生的產婆嚇白了臉,爹娘也不愿看她一眼,唯獨我奶,像得了個寶貝似的歡天喜地。
嫌妹妹長得晦氣,我娘不肯喂她母乳,每天只給她喝幾口米湯。
即使已經出生好幾天,妹妹還是像剛出生時一樣瘦,崎嶇的骨節凸起,活像是只粘了一層皮肉的骷髏。
正想得出神,妹妹突然直直扭過頭來看著我,那張崎嶇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我被嚇了一跳,眼睛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她兩片薄薄的嘴唇開合,似乎想要說什麼。
沒來得及分辨,我奶又是一巴掌抽過來。
「死丫頭,發什麼愣?」
我被抽清醒了,連忙從鍋邊退開,囁嚅道燈油熬好了。
我奶斜睨了一眼鍋內翻著大泡的滾熱燈油,這才滿意地笑了,那張布滿溝壑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怖。
接著,她又抱緊了懷里的妹妹拍了拍,像唱哄睡歌謠似的開口。
「燈油好了,我們乖寶兒也該上路了。」
「乖寶兒會幫奶奶賺大錢,對不對?」
回答她的,是妹妹尖利的笑聲。
2、
我們村家家戶戶都是靠一門做燈的手藝發家的,其中,以我奶的手藝最好。
我奶做的燈不是普通的燈,而是一種以嬰兒肉身為載體的嬰燈。
嬰兒被迫早夭,又被用摻著符水的燈油鎮在燈內,日日供奉。
傳聞點這種嬰燈,可以借走原本屬于嬰兒的氣運,保佑燈的主人心想事成、財運不斷。
這錢賺得并不干凈,村里的陳瘸子總說,我奶靠著損別人的命格賺錢,早晚也會死于非命。
我奶卻偏不信邪,反而將生意越做越大,自己家的嬰兒不夠,就花錢買村里人不要的女娃。
富商們的車在泥濘的村路之中進進出出,我們家也就成了村里的首富。
一天,一位富商打來電話,他跟我奶提出,想要訂一盞極品的「血嬰燈」。
我奶接下了這單,沒過多久,通身血紅的妹妹就出生了。
我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她說,這就叫做命數。
3、
做嬰燈講究時間,必須是午夜之后開始,趕在五更公雞打鳴前完成。
用我奶的話說,嬰兒分不清自己死在哪一天,就會誤了投胎的時辰,魂靈被永遠困在嬰燈里,為主人所用。
妹妹被做成嬰燈的那一晚,天上掛著一輪亮得出奇的血月,照得整個院子里鬼氣森森的。
后院里的公雞也反了常,不到五更就扯著嗓子打起了鳴,那打鳴聲凄厲異常,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犯了怵,扯了扯我奶的袖子。
「奶,這天也太邪性了,咱放過妹妹吧,我害怕……」
我奶,她那雙狹小的三角眼死死瞪著我,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我放過她,你替她給我賺錢?!」
「投胎投到我家,命就是我的,被做燈也是她的命數!」
說著,我爹伸手去掀開懷里的襁褓,卻突然慘叫一聲。
襁褓里的妹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我爹吃痛,想把手從妹妹嘴里抽走,可不管他怎麼用力,妹妹的牙齒就像是嵌進肉里似的紋絲不動。
我奶見狀連忙上去幫忙,她拽住我爹的手臂猛地一扯,隨著一陣黏膩的撕扯聲,我爹竟然被活生生撕下來一塊肉!
妹妹嘴里叼著我爹的肉,咧著白森森的尖牙獰笑著。
大股大股黑紅色的血從傷口中涌出,我爹痛得渾身抽搐。
「賤丫頭!」
我奶心疼壞了,她氣急敗壞地舉起妹妹,猛地往地上一摔。
妹妹本就瘦得只剩骨架,哪里經得起這一下,落在地上后發出「咔嚓」一聲,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摔死了?」
嬰燈只能用活嬰制作,要是妹妹真被摔死了,富商的訂單就交不上了。
我奶也有點發慌,她彎腰掀開那層裹著妹妹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