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一掀開,所有人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妹妹的頭蓋骨被砸碎了一半,露出內里混著鮮血的腦仁,失去支撐的皮肉松松垮垮地垂下來,遮住了妹妹的半張臉,即使這樣,妹妹的嘴里仍然死死銜著我爹的那塊肉,她的嘴巴蠕動著,像是在咀嚼一般。
我奶看了一眼地上的妹妹,沉聲道。
「我王婆手里那麼多命,她再邪性也就是個丫頭片子,還能反了天不成!」
「丫頭,你把他架起來,上燈油!」
我不敢不聽我奶的話,只能顫顫巍巍用雙手將妹妹托起來。
我奶臉色黑沉,眼里淬著一股怨毒,她從滾著的鍋里舀了一大勺滾熱的燈油,沿著妹妹摔開的天靈蓋直直澆了下去。
「刺啦」一聲,妹妹身上冒起一陣嗆鼻的白眼,她的身體在我手中劇烈抽搐著,瘦弱的身體攢著最后一口氣,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嚎,那哭嚎持續了整整半分鐘,妹妹才不動了。
「賤丫頭,你哪里斗得過我王婆!」
我奶像是長出了一口惡氣,從我手里一把拿走了妹妹,順勢搭在肩上,往她的房間去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還要給嬰燈塑形、上色,以便賣出個高價。
我爹和我娘也跟著回了屋,只有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徹底軟倒在了地上。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伏在我奶肩頭的妹妹眨了眨眼。
4、
一大早,我奶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訂貨的富商突然聯系不上了,電話號碼也一夜之間成了空號。
這就意味著,那盞嬰燈沒人要了,只能被放在我們家。
「娘,我看這燈留不得,邪得很。
」
我爹蹲在門口抽旱煙,從早上他就有氣無力的,臉色也透著一股蠟黃色。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皺著眉開口。
我爹長到三十幾歲,前半輩子靠我奶拉扯,后半輩子靠我娘伺候,性格軟弱,最是貪生怕死的人,當然不肯為了幾萬塊錢賠了命。
我奶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她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想要血嬰燈的人多了去了,還愁回煞之前賣不出去嗎?!」
我爹還想說些什麼,我奶突然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你們一大家子吃我的用我的,我不賣這嬰燈,明兒你們就得喝西北風去!」
「我老婆子把話放在這兒,誰敢動這嬰燈,我就跟他拼命!」
我爹被她氣得站了起來,許是站得急了,他的臉一下失去了血色,直接暈了過去。
我連忙去扶他,可我爹身上燙得嚇人,無論怎麼都叫不醒。
我撩起他的袖子才發現,昨晚妹妹咬過的傷口已經變成了黑紅色,散發著一大股腐肉的臭味!
我奶這才被嚇住了,她不情不愿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個貼著符咒的黃泥壇子。
「真是造孽!枉費我那麼多功夫!」
我奶一臉痛心,罵罵咧咧地將放在床頭的嬰燈放了進去。
那罐子我認識,以前有品相不好的嬰燈賣不出去,我奶就會把嬰燈丟進這種瓦罐里,再往里面倒滿白米,埋進院子里的大樹底下。
我奶忙著照顧我爹,只把罐子往我懷里一塞,她滿臉的不耐煩。
「拿去裝滿米埋了!真是晦氣東西!」
回想起妹妹的死狀,手里的罐子就像燙手山芋一般,我白著臉點點頭,趕緊將瓦罐帶出去埋了。
5、
我爹這一暈,直接暈到了晚上。
我娘懷著孕不方便照顧他,我奶就讓我在他床邊守了一天,前一晚上被嚇得沒睡好,我趴在床沿上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尖細的嬉笑聲,那「咯咯」的笑聲混做一團,像是有許多個嬰兒在一起玩鬧。
我剛想睜開眼,眼皮就被一個冰涼的東西蓋住了,那東西的觸感柔軟,倒像是一雙小小的手。
腥涼的惡臭味縈繞在鼻尖,我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這是死人身上的臭,到底是什麼東西遮住了我的眼睛?
「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地噬咬聲在耳邊響起,那噬咬聲格外黏膩,還帶著滴答滴答的水聲,直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厚重的血腥氣在房間里彌漫開來,遮住我眼睛的嬰兒也饞了一般咽了咽口水,她咯咯笑著移開了手,從我身旁往我爹和我娘身上爬去。
我睜開眼睛,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尖叫。
幾十個渾身是血的嬰兒正成群結隊地趴在我爹身上,他們像餓極了的小獸一般,瘋狂地撕扯著我爹身上的血肉,我爹的半邊身子都已經被啃成了骨架!
還有幾個嬰兒正趴在我娘的肚子上,用手活生生撕扯開了她的肚皮!
「娘……咯咯……」
嬰兒們咯咯笑著,從撕開的口子往我娘肚子里爬!
「爹!娘!你們快醒醒啊!」
被我的尖叫聲吸引,其中一個嬰兒抬起了頭,赤紅的皮膚、漆黑的瞳孔、沒有了半邊腦殼,竟然是被封進壇中的妹妹!
她歪著腦袋看了看我,手腳并用地朝著我的方向爬了過來,妹妹從嘴里吐出一塊鮮血淋漓的肉塊,雙手捧著舉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