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將一碗白米飯放在我面前,我奶的語氣難得的和善。
「吃吧,陳丫頭,這一大桌子都是你的。」
我看著她,卻不敢動筷子。
我奶見我不吃,臉色一下就變得難看起來。
她將我面前的筷子用力插進飯里,沒好氣地罵道。
「真是賤慣了,享福都不會!」
說著,她揚起手作勢要將雞湯直接往我嘴里倒,我被她暴起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自己動筷子吃了起來。
滾燙的雞肉幾乎要將我的舌頭燙出泡來,可我卻一刻也不敢停地大口咀嚼著,我奶這才滿意地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這才對嘛!快吃,不全部吃完不準出屋!」
她轉身往屋外走去,嘴里還嘟嘟囔囔著。
「呸!賠錢貨,白瞎我一只雞……」
等我將那一大盆燉雞吃完時,天色已經黑了大半,和昨晚一樣,院子里又開始刮起了妖風。
仙婆往院腳里灑滿了符灰和米,又用系著銅鈴的紅線在院子中心擺了個陣,銅鈴被風吹得搖晃,不時發出刺耳的聲音,聽得我腦袋發暈。
我靠著門框斜斜地站著,用力揉了揉眼睛,視野卻越來越模糊。
雙腳逐漸脫力,我猛地栽到在了地上。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大樹底下的土坑發出泥土被翻動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一陣一陣孩童嬉戲的聲音,血嬰就快來了。
發現自己被用紅線緊緊綁住了,手腕處的刺痛和濕熱提醒我,她們割了我的腕,正在放我的血。
我重新閉緊眼睛,不敢讓她們發現。
「仙婆!那東西來了!」
身后傳來我奶的尖叫聲,即使有仙婆在旁邊,我奶還是嚇得渾身發抖。
她扯著仙婆的袖子,焦急地叫嚷道。
就像昨天一樣,土坑里先是伸出了幾只鮮血淋漓的小手,緊接著渾身血紅的妹妹就爬了出來,這一次她們的速度更加快了,只一眨眼,就已經爬出了土坑。
妹妹像小狗似的在空氣中聞嗅了幾下,在聞到我的血味的的瞬間往我的方向快速爬動。
院子中間的地都被撒上了公雞血和米,有不少跟著妹妹的嬰靈在踩上的瞬間發出凄厲的尖叫,軀體冒出陣陣白煙,竟是直接融成了一灘血水。
仙婆笑了笑。
「那些跟著血嬰的,只不過是成不了氣候的小鬼,連院子都踏不過。」
嬰靈一個個化成了血水,可那些血水就像活的一樣,往妹妹的身體里流去。
妹妹爬到了我的身上,用尖利的牙齒去撕扯纏在我身上的紅線。
就在這時,仙婆從懷里拿出一柄銹跡斑斑的青銅鈴,用力晃動起來。
那青銅鈴每晃動一下都發出尖銳刺耳的震蕩聲,綁在紅線上的銅鈴也隨著這青銅鈴震蕩起來。
妹妹將纏住我的紅線咬斷,可下一秒,那些紅線就像活過來一般,反過來死死纏住了妹妹的四肢。
鋪天蓋地的雜亂鈴聲刺得我肺腑生疼,直直咳出一口血來。
「啊!好痛!妹妹好痛!」
「妹妹要殺了你們——!」
身上的妹妹用雙手死死捂住耳朵,爆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她的身體劇烈地蠕動幾下,竟被紅線活生生撕扯成了碎塊。
13、
仙婆停下了搖鈴。
我奶臉色慘白地從墻角里站起來,她被嚇得不輕。
「那東西死了嗎?我是不是沒事……啊!」
我奶尖叫一聲,捂著肚子直直倒了下去。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劇烈的疼痛讓我奶滿地打滾,她的肚子在一瞬間鼓得像個氣球,里頭像裝著什麼活物。
那活物在她肚皮里劇烈蠕動著,頂得我奶不住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仙婆救命!什麼東西在我肚子里!」
我奶掙扎著抱住仙婆的腳苦苦哀求,可仙婆卻狠狠踢開了她的手。
仙婆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她發狂似的一腳踢上我奶的頭,大笑道。
「我不是說了嗎,胎盤是血嬰的一部分……」
「在你肚子里的,當然是血嬰啊!」
「陳婆啊陳婆,當年你把我孫女拐走去做嬰燈時,有沒有想過會死在我手里?!」
我奶瞪大了眼睛,可劇烈的疼痛卻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血嬰在她肚子里的動作更大了,馬上就要撕開她的肚皮。
仙婆仍在癲狂地大笑,她抬起拐杖,一下一下用力往我奶身上砸去。
「你搶走我的孫女,怕事情敗露,又讓你那個喪良心的兒子放了一把火,燒死了我全家!」
「如今要被血嬰活活啃死的滋味怎麼樣啊?」
像是累了,她丟了拐杖,氣喘吁吁地彎下腰,死死抓住我奶的頭發。
妹妹的手已經撕碎了她的內臟,肚皮也被活生生撕出一個大口子,我奶已經痛得快要失去意識。
仙婆湊近我奶的臉。
「那訂血嬰燈的電話,其實也是我打的,想不到吧?你以為能賺錢的大買賣,要了你們全家的命!」
「我等了十年,十年……終于為我的囡囡報了仇!」
仙婆松開抓住我奶頭發的手,脫力似的坐在了地上。
「現在只差陳丫頭斷氣,用她新鮮的尸體,給我的囡囡轉生, 咯咯……」
隨著尖利的笑聲響起, 妹妹撕開了我奶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