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山野鄉下，哪有什麼處理手段，還不就是找個地方埋了，久而久之，就有了萬嬰坑。」

「后來合作久了，有一些客戶原本已經接收了嬰兒，養了好幾年，卻因為自己又生了一個，或者其他什麼原因，需要把代孕孩子處理掉。」

「機構也會負責回收這些孩子，然后送到我們村，一并埋了。」

「反正都是無父無母，消失了也沒人管。這些回收的孩子里，小的一兩歲，大的七八歲，都有。」

「王五埋死胎的那個地方，其實就離萬嬰坑不遠，所以他哪怕喝得爛醉，也記得要埋在那里。」

疤臉老道氣得渾身發抖，作勢要走：

「你們這傷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太絕！我救不了你們！」

村長趕緊哀求：

「道爺，我們知錯，我們以后可以積德彌補，您給我們一次機會，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眾人一起下跪哀求，疤臉老道嘆了口氣：

「也罷，這萬嬰怨靈太過猛烈，若是放任不管，方圓百里都會遭殃……」

「你們所有人立刻回家，繞著房子灑一圈雄黃酒，然后帶著全家老小聚集到村廣場，助我作法，一個都不能少！」

眾人感激涕零，四散往各家奔去。

老道又回頭對我爹說：

「你大閨女并不想害你，她只是被你們所有人糟蹋得太慘，成了萬嬰怨靈的突破口。」

「那些沒能在這世上活夠陽壽的孩子們，想借她的肚子，再次出生在這世界上。」

「現在，我已經用符暫時壓住了怨靈，你跟你小閨女是母體的血脈至親，只要你們留在這里，我的符就能一直有效。」

「等我作完法，回來施在母體身上，這事就過去了，明白嗎？」

剛才一系列異狀，已經讓爹從瘋魔中清醒過來，慢慢點了點頭。

疤臉老道走了。

只剩下抱著姐姐尸體的我，死死盯著爹。

他被我盯得有些發毛，順手從桌上拿起一瓶酒，猛灌一口：

「小賤人，你看什麼！」

我不說話。

「我知道，你想殺了我，你們母女三個一直都想殺了我，然后跑，對不對？」

「哼，養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這樣，當初殺你娘的時候，把你們姐妹也都殺了！」

我瞳孔一陣顫動：

「你說什麼？」

爹哈哈大笑，一邊喝酒，一邊講他如何殺死我娘。

11

娘真的是被拐來的。

被囚禁在村里的這十幾年里，娘從未放棄過逃跑，卻一直沒成功。

反倒是因為經常拋頭露面，引來村里不少好色之徒的覬覦。

爹知曉后，不怒反喜，多次招人上門跟娘過夜，收取費用。

可娘拼死抵抗，從未讓人得逞，讓我爹覺得很沒面子。

終于有一次，爹酒后跟人吵架，被人嘲笑連媳婦都管不好。

第二天，爹越想越氣，糾集了幾個人去后山埋伏好。

自己假裝帶娘去后山砍柴。

按計劃，到了荒郊野外，大伙一擁而上，好好挫挫娘的自尊心。

沒想到娘拼死掙扎，混亂之中，被爹推倒在地，后腦砸在了一塊石頭上。

大伙見狀一哄而散，留下爹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娘醒過來，發現手腳不聽使喚。

這讓爹下定了決心。

爹是絕不可能伺候女人的，娘既然癱瘓了，對他而言就沒用了，不如直接弄死。

可爹雖然暴躁易怒，卻不敢真的動手殺人。

于是他想到了用火燒。

他開始把隨身帶的酒倒在娘身上。

娘明白了他要做什麼，苦苦哀求：

「我以后會聽話！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再也不跑出去求救了，別殺我！我還有女兒，我還要看她們兩個長大！」

爹充耳不聞，走遠后點燃一根煙，扔到了娘身上。

看著娘陷入一片火海，爹滿意地走了。

講完，爹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我本想，用你姐賺的錢，再娶個媳婦。」

「結果你姐生兩胎，兩胎都出事！真是晦氣！簡直像你娘那個瘋婆子給我生的索命鬼！」

「我真是不想看你們母女三人的臉了，等今天這事完了，我就把你賣去別的村，換個媳婦來。」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惡魔。

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

娘沒有拋棄我和姐姐。

她死了。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愛我的人了。

突然，姐姐肚子上的符裂了。

下一秒，狂風吹進屋里。

吹起一件衣服，蒙在了我臉上。

似乎是我放在房間衣柜里珍藏的，娘穿過的薄衫。

布料聞起來香香的，有娘和姐姐的味道。

那個時候，姐姐沒有懷孕，娘還在。

姐姐偷穿娘的這件薄衫，結果姐姐太小，穿起來像裙子，被我和娘笑話……

莫名的安詳，讓我久久不愿扯下薄衫。

但這布料仍有些透光，所以我隱約看到，姐姐肚子里爬出來了一堆……

不，應該說涌出來了，一堆孩子。

他們遍布房間所有角落，向爹爬去。

接下來的事情，我看不清楚。

只聽到慘叫聲，撕咬聲，無數竊笑聲。

然后，我看到了窗外的太陽。

明明是深夜，怎麼會有太陽？

我也不知道，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就這樣睡著了。

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

「這就完了？」

眼前的兩個警察叔叔狐疑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起身走到房間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