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下手的還是婆婆,這次她是趁老太婆打水時,將她推下井。
「真死透了,我親眼看著呢,手腳都給摔折了,井水深,摔不死也能淹死。」
可當晚,外婆毫發無損地出現在沈家門口,罵了一小時。
沈家母子一副見鬼的樣子,門都不敢出。
我外婆叉著腰,罵得花樣百出,不帶重復,臨走前,她還在門口用紅漆寫:殺人犯!
農村信奉無風不起浪,鄰居們議論起來,真有人說。
「說起來,那晚我是看到沈屠夫大半夜開車出門,嚇得我家狗吠了半天,我問他做啥呢,他說送肉,不過誰大半夜去送豬肉?」
「沈屠夫賣車前沖洗了好多次,我問過價,愿意給高點,可他打死不賣給我,寧愿拉去隔壁縣的二手市場,奇怪不?」
「那你們那會兒咋不跟警察說?」
「都是鄰居,啊喲,哪里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
生怕暴露,沈勁急得把婆婆打了一頓,我大聲勸別打了,但只動嘴。
婆婆趴在地上,哀求我救救她,我為難地攤手:「是你教育我出嫁從夫,我只能聽你兒子的,愛莫能助啊。」
看著沈勁熱鍋一樣在家里亂轉,我提醒:「現在殺人的是你媽,過去也可以是啊,婆婆不總說,替兒子受過是做媽的榮耀,吶,錄音在這。」
錄音里,是婆婆講述自己殺人的細節。
沈勁若有所思,當晚婆婆腦溢血,他袖手旁觀。
任由親媽癱在家里。
她想去治病,沈勁警告我不準送,還嫌棄地瞥了老娘一眼:「去醫院不一樣找人照顧,還花錢,有媳婦照顧你就成,我娶老婆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我悉心照顧婆婆。
水杯,永遠放在她看得見,夠不著的地方。
勤換被褥,只是一床比一床臟。
看我端來的湯碗,婆婆眼里充滿絕望恐懼,喉嚨里發出刺耳的慘叫。
經過窗外的鄰居看到這一幕,由衷發出夸贊:「沈家媳婦真賢惠,翠芳,你有福啊。」
我含笑,把爬滿小尸蟞的粥喂進婆婆嘴里。
她目眥欲裂,任我擺弄,卻無力反抗。
一勺下去,她渾身冷汗,疼得滿地抽搐。
餓狠的尸蟞通過食道鉆進她血肉骨髓里,她很快牙齒打顫,眼瞳擴散。
「婆婆,吃多點,身體才能好。」
我神情嫻靜,再喂一勺。
就像,四年前,她敲開我的嘴,灌我迷藥時一樣。
16
「四年前,我不是在樹林里遇害的。」
我手指劃過婆婆天靈蓋,她流滿眼淚口水的臉上全是悔恨,但沒用。
那天回村的巴士半路壞了,不想外婆久等,我徒步回家,經過沈村時又渴又餓,是她招呼我進屋喝杯水。
鄉親鄰里討杯水很正常,我并沒多想。
直到她直勾勾盯著我問:「我兒子那麼優秀,可偏偏各家都要高價彩禮,真沒眼光,姑娘,我看你是大學生,你家要求彩禮嗎?」
「如果失了身,沒了清白,想要彩禮也沒臉要了吧?」
她眼里的惡意讓我心驚,我立刻起身。
可眼前的中年女人,忽然分裂成兩個,三個……
她讓兒子把癱軟的我搬進內屋:「兒啊,你瞧,媽媽給你找了個大學生!」
傍晚,我咬開繩索逃進山里,但迷藥沒散完,很快就被沈勁追上。
這就是真相,但我并不想外婆知道,沒意義了。
以前,同學笑話我是婆寶女,連飯堂吃出小蟲子都要跟外婆撒嬌,要讓她心疼我一下。
我磕破點膝蓋,她都要罵天罵地心疼半天,以她大驚小怪又護短的性子,會受不了的。
這份仇,我會自己報。
喂完最后一口,我端起碗,看向床上。
婆婆歪向一邊,吃飽的尸蟞從她鼻孔彈出小腦袋,又迅速縮了進去。
她徹底廢了,只剩一副空落落的軀殼。
可是還不夠,我保留住她的痛感。
最后的狂歡,需要惡貫滿盈的見證者。
17
沈勁決定親自殺掉我外婆。
他出發那天,婆婆忽然恢復了點神志,用力踢翻了盆子,她想讓兒子別去,半張著嘴,發出嘶啞:「別,別……」
沈勁頭也不回地來到養豬場。
我外婆靠給工人做早餐補貼生活,他早早潛伏,天蒙蒙亮時,小老太一瘸一拐來了,他用布袋蒙住老人身體。
他抄起鐵鏟一頓毒打,可掀開袋子,他愣了。
沒有預想中的血肉模糊,里頭,壓根什麼也沒有。
只剩一張皺巴巴的人皮。
人呢?猩紅的黏液憑空滴落在臉頰,沈勁猛地抬頭。
就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以扭曲詭異的姿勢倒掛在橫梁上,我笑得詭異又愉悅。
「親愛的,是在找我嗎?」
18
人在生死存亡時,會爆發出平日難以想象的力量。
沈勁幾乎是下意識就抄起鐵鍬往我身上砍,很準,也很狠。
我的頭骨裂了,但血肉自動融合,露出第二層皮肉。
也就是沈屠夫的臉。
「道士沒有騙我。」沈勁的眼神此刻恐懼到極點,「你……你就是皮尸,是你吃了我爸!」
是啊,可太晚了。
他拔腿就跑,整個養豬場的燈熄滅,四處一片漆黑,讓沈勁的每一個腳步聲都如此清晰。
黑暗就是我的世界,我不急不慢地,步步緊逼。
順便告訴他,我是怎麼變成皮尸的。
「為了偽裝成人,我好辛苦哦,每晚要縫好肚皮,你這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