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把冥鈔和人民幣放在一起啊?
還有那撮白頭發,挺滲人的。
老人又讓我報上了我哥的生辰八字,他凝神細算,半天才皺眉說:「你哥是被人借命了,約莫再過三天,他的陽壽就會耗盡。」
這下我徹底信了,連忙問:「怎麼才能救我哥?」
老人說要把冥鈔和白頭發燒了。
我面露難色,那個冥鈔紅包我哥嫌晦氣,扔在嫂子老家了。
老人嘆了口氣,思忖片刻。
然后在虛空中畫了一道金色的符,推到我哥的身前,金符遇到了什麼東西,立馬燒成了灰燼。
這時儀器上的各項指標開始回升,我哥的手指微動,像是要醒了。
我又驚又喜,看來是遇上高人了。
老人說:「我先在這里保住你哥的命,你找到紅包以后趕緊燒掉,記住一定要在三天之內。」
他話音剛落,護士和醫生就進來查房。
醫生詫異地說我哥的身體突然又好了,簡直是醫學奇跡,只不過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查查病因。
我連連點頭,注意到老人已經躺倒,朝我調皮地 wink 了一下。
5
爸媽來換我照顧我哥,我離開醫院的時候,老人偷偷給我塞了張紙條。
紙條上是他的電話號碼,還備注了他的稱呼:六爺。
我心里覺得納悶,六爺明明沒病,干嗎來住院?
有錢燒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高人,最喜歡醫院這種陰陽交界的地方。
去 G 縣要轉好幾趟車。
我正好有個高中同學叫張杰,和嫂子是同鄉,就聯系了他,說想去旅游,請他做個地陪。
張杰開車到車站來接我,路上,他奇怪地問我:「你到你嫂子的老家旅游,怎麼不跟你哥嫂一塊啊?」
我只好說出真實來意:「其實是我哥有樣東西落嫂子父母家了,我幫他取。但我跟嫂子父母不熟……」
張杰挑了挑眉,一臉「我懂得」的表情,接著說:
「你嫂子家在我們這可出名了!她家那個大宅子我一直想去看看,聽說那里面住著個百歲老人,曾經死過一次,被穿上壽衣,幾小時后竟死而復生,又從棺材里爬了出來,真是奇跡,后來還有電視臺的來采訪呢!」
我聽得眼睛都瞪大了:「還有這種事?」
張杰的手放在方向盤上,扭頭看我:「啊,你不知道嗎?」
6
我笑笑,解釋說:「我哥結婚這幾年,我一直在外省讀大學,跟我嫂子相處不多。只知道她家祖上挺有錢的。她太奶奶的事從來沒跟我們提過。」
張杰點點頭,他上學的時候就話多,聽到點什麼八卦,一定要告訴我們。
這會話茬子打開了,他又開始唾沫橫飛。
說這老太太也是個神奇人物,年輕時曾是個戲班的角兒,仗著長得漂亮,攀上了富商。
后來斗敗了富商的大老婆當上了大房,把子女都熬死了。
現在一百二十歲了,簡直可以打破世界紀錄。
「那你說她死過一次是什麼意思?」我問。
張杰回憶說,傳言幾年前,老太太突發腦溢血死了。
之后嫂子家里人按照當地的習俗,給她辦完了喪禮該有的流程,停尸、哭拜、穿壽衣、蓋壽被、放棺材……
等做完這一切后就只等著把棺材蓋合上,然而就在這緊要關頭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老太太霍然睜開了眼睛,手一伸,攀著棺材坐了起來。
「不過,說來也奇怪,」
通過車內鏡,我看到張杰皺了皺眉頭,他說,「老太太死而復生以后,竟然比從前看著還年輕了,喝奶茶、吃缽缽雞,甚至還在老宅開直播唱戲。」
他騰出一只手掏出手機:「我還關注了老太太的直播號,幾十萬粉絲呢!」
我接過手機,點開一個視頻,畫面里,百歲老人穿著鮮艷的戲服,雖然面容衰老,但身姿飄逸、儀態優雅,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就像……
就像一個年輕女人披著老人的皮囊。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7
傍晚時到達 G 縣,張杰想讓我先在他家過一夜,明天再去嫂子父母家。
我卻擺擺手,我哥命在旦夕,不能耽誤時間。
張杰只好按照導航繼續朝前開,這里的建筑密集,在狹長的小巷子里穿梭,不是本地人真的很容易迷路。
車速突然放緩,張杰指著前方門口的石獅子說:「這就是那老太太住的大宅子。」
我打開車窗,只見白墻已經斑駁剝落,青磚上長滿了苔蘚,朱漆門銹跡斑斑,門上面的牌匾寫著:「許宅。」
宅子里傳來縹緲的戲腔。
心里的好奇更甚。
8
嫂子父母還不知道我哥住院了。
對我的來訪有些詫異,來的路上我想好了借口,說我哥的身份證落這了,我來取。
嫂子媽說:「打個電話我給寄去就是了,還大老遠跑一趟,快快,到屋里來,正吃飯呢,給你加雙筷子。」
見我半晌沒動,目光落在張杰身上:「這位是……」
「這是我同學,我正好來 G 縣找他玩,順便拿下我哥的身份證。」我解釋說。
「那一塊進來吃飯吧!」嫂子媽熱情地來拉我的胳膊。
我有些緊張地說:「不吃了,嬸嬸。拿完我就去同學家。」
然后給張杰使了個眼色,他立馬意會:「嬸嬸,我們同學好久不見了,晚上要睡在一起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