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杰站起來,走到我旁邊抱著胳膊說:「聽說老太太的幾個兒女活不過三十就早逝了,這上面的孩子跟她都沒有血緣關系。你猜……其中有什麼貓膩?」
我微微皺眉:「大戶人家為了爭家產明爭暗斗,可能是其他幾房害死的吧。」
張杰挑了挑眉,湊到我耳邊神神秘秘地說:「可我們本地有一種說法,叫活子孫壽。
「意思就是,如果家中的老人活得很久,兒孫都死了,老人還特別精神,那就是在活子孫的壽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可我哥不是許家子孫啊。
10
我正陷入沉思,張杰忽然搗了搗我的手臂:「快看這個!」
他從地上墻角撿到一張枯黃發霉的照片,依稀能分辨出照片上是一對男女,女人扎著麻花辮。
而男人長相清秀,穿著中山裝,戴著一副黑色的眼鏡,一派書生氣。
看起來好像在哪里見過。
「蘇樾,這不是你嗎?」張杰把照片放在我的臉旁比照,「好家伙,簡直一模一樣。」
「別胡說!」我搶過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半晌,也愣住了。
除了發型,這個男人的五官、臉型跟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連我親哥都沒他跟我長得像。
「蘇樾,你是你爸媽親生的嗎?」張杰狐疑地問,「我說怎麼感覺老太太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你不會是許家流落在外的后人吧?
「那你可要發財了,茍富貴勿相忘啊!」
越說越扯了。
我把照片塞進口袋里,提著他的衣領往外拖:「快走吧,等會被保姆發現了。」
11
睡覺之前,我把那張照片又拿出來看了一會兒,整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先是我哥磕頭被借壽,然后我誤打誤撞住進了許宅,現在又在宅子里發現一張跟我長得很像的照片。
老太太身上到底藏著什麼謎題?
她為什麼要借我哥的壽命呢?
……
腦子一團亂麻。
我給六爺打了個電話。
半天沒有人接。
我心想,他以后別叫六爺了,叫老六吧。
院子里傳來縹緲的戲腔,依稀能聽出是《天仙配》,結尾她哀婉沉痛地念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困意襲來,我漸漸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里我站在一扇門前,透過窗戶看到屋子里紅燭搖曳。
推開門。
一個女子穿著喜服坐在拔步床前,紅蓋頭將她的臉遮住。
她的手疊放在膝蓋上,聽到我的腳步聲,害羞地啟口:「你來了?」
仿佛被一種力量牽引,我不自覺地走向她。
走到一半突然聽到張杰在屋外用他那公鴨嗓聲嘶力竭地喊我。
我控制自己,用了好大力氣才停住腳步。
新娘猛然站起來,撩起蓋頭,只見蓋頭下是一張慘白的臉,兩只眼珠耷拉在外面,嘴里含著暗黑色的血。
這可比張杰扮的女鬼嚇人多了。
我想往外跑,可怎麼都挪不動腳步。
12
就在新娘快要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感覺臉上一濕,霍然睜開眼睛。
看到張杰的臉在頭頂,他關切地問:「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喊了你半天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氣,用手去抹臉上的水:「你用什麼潑的我?怎麼聞起來一股騷味?」
張杰提了提褲子,從我身上跨到床的另一邊:「當然是小爺的瓊漿玉露。」
我反應過來,朝他某個地位狠狠地踢去:「你大爺的,你敢尿我!」
張杰捂著命根子跑下床,賤兮兮地說:「你被鬼壓床了,要不是我把你叫醒,你得死在夢里!」
我坐起來,和張杰說了這個離奇的夢,他嘖嘖說:「你小子,上輩子肯定做過陳世美,所以才會有女鬼入夢來向你索命!」
「一個噩夢而已,說得神神道道的,不過——」我頓了頓,看了一眼房間,確認沒有香爐,才問張杰,「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熏得人發昏?」
張杰搖搖頭:「我重度鼻炎,榴蓮放到我鼻子跟前都不好使。」
行吧。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
六爺給我回了條消息:「撐住,我馬上就到。」
13
第二天一早,保姆來敲門,看到我烏青的眼袋,她面無表情地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張杰說:「好好好,做了一晚上美夢。」
吃完飯保姆帶我們去見老太太。
老太太穿著戲服在花園里吊嗓子,見到我們走來,竟然有些嬌羞地唱:「兩心依依共患難,只羨鴛鴦不羨仙。」
保姆在石桌上擺了幾樣茶點,張杰坐下來玩手機。
老太太見我饒有興致,便從頭開始唱。
戲中,女主出身大戶人家,可惜父親嗜賭,敗光了家產。
女主被賣進富商家當小妾抵債。
在富商家,女主受盡其他幾房姨娘的欺負,只有二房與她姐妹相稱。
富商的大兒子,也就是男主暗中照顧她,保護她。
她與男主暗生情愫,約定好私奔,卻被二房出賣,富商早早命人埋伏在渡口,將他們二人捉了回來。
男主被關進祠堂,因為覬覦姨娘,富商暴怒,把他打得遍體鱗傷。
而女主因為查出懷孕逃過一劫。
后來男主病死,女主生下一個兒子,斗敗幾房姨娘,成了當家主母。
唱到此處,老太太聲音嘶啞,眼淚順著臉上的溝壑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