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稍別過臉去,望向門口,心里叫苦。
老六,你到底行不行啊,再不來救我,我就要被鬼強奸了。
17
就在艷鬼的嘴唇快要貼到我唇邊時。
老六突然從窗戶跳進來,一劍劈開了我們。
艷鬼褪去年輕的皮囊,又恢復了老人樣,她張牙舞爪地望著六爺:「你是誰?敢壞我好事!」
六爺咬破手指,往劍身涂上血:「艷鬼,你作惡多端,老道我盯上你很久了,可惜進不來這宅子。」
艷鬼突然把目光投向我,眼里閃著淚光:「你背叛我!」
「你又背叛了我!為什麼?」
我摸不著頭腦,這個「又」從何說起啊?
戲曲里富商的大兒子不是與她情比金堅丟了性命嗎?
六爺持劍向艷鬼刺去。
但艷鬼的頭發突然變長變粗,她操縱頭發纏住了六爺的劍,將他整個往墻上猛地一摔。
案上的牌位滾了下來。
七爺躺在地上吃痛地哀號了一聲。
艷鬼又將自己的頭發分成幾簇,捆住了七爺的手腳,勒住了他的脖子。
眼見著七爺就要喘不過氣來。
我趕緊從地上撿起牌位朝艷鬼擲去,可無異于以卵擊石。
艷鬼伸出頭發捆住我的腰把我帶到她的身前,突然變成癡情的小女人模樣:「你現在跟我道歉,哄哄我,我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朝她啐了口吐沫:「別裝模作樣了,你要借我的哥的壽命,我跟你沒完!」
她顰眉,將我狠狠甩到床上:「不識好歹,我先殺了這個老道,再收拾你!」
然后她伸出手,手上的指甲又尖又長,朝六爺抓去。
六爺奮力滾到一邊,大聲喊:「狗崽子,我讓你放的東西你放了嗎?」
我這才想起來剛才一打岔竟然忘記了。
趕緊從兜里掏出來,塞到枕頭底下。
艷鬼追著六爺,六爺在地上吃力地翻滾,他的身上已經被抓出了幾道血痕。
我著急地喊:「怎麼沒用啊?」
六爺抬起頭看向墻上的掛鐘,嘴里數:「三、二、一!」
子時的鐘敲響。
艷鬼突然停住,仿佛被什麼擊中,捂住胸口,痛苦地哀嚎。
六爺趁機掙開了頭發,他撿起劍,朝艷鬼捅去,艷鬼的身上立馬燃氣黑煙。
她渾身抽搐,在我面前痛苦地打滾,向我伸出枯瘦的手:「文安,救我,救救我。」
我心里一慟,竟然想向她伸出手。
六爺急忙說:「蘇樾,不要信她。」
「文安,你答應帶我走,可是那晚你為什麼沒來?」艷鬼眼睛里蓄滿了淚水,「你已經負了我一次,還要再負我一次嗎?」
我腦海里閃過一個瘦弱的女子焦急地在渡口等待的畫面。
眼睛一熱,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竟然也落下淚來。
六爺又說:「蘇樾,別忘了你哥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就剩幾天壽命了。」
艷鬼見我無動于衷,突然跳上床,掐住我的脖子:「那你就和我一起死好了!」
就在她鋒利的指甲馬上割破我的喉嚨時,長劍穿過她的心臟,她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灼燒冒煙。
然后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她嘴唇微張,仿佛在唱:「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可惜我不是董永,她也不是天上的仙女。
我看著她的軀體漸漸化作灰燼。
六爺解下腰上的葫蘆,收了她的魂魄。
18
從許宅里出來,張杰說他受了驚嚇,要請我們吃飯壓壓驚。
我們就隨便找了個館子,等上菜的間隙。
我媽給我打電話,高興地說我哥的病好了,已經能下床走路了。
我松了一口氣,手里還拿著那個瓷娃娃,好奇地問旁邊的六爺:「這是個什麼寶貝,竟然能收服艷鬼?」
六爺抽了一口煙,徐徐地吐出煙圈,說:「不是什麼寶貝,艷鬼殺人無數,我只是利用此物將許宅的冤魂兇煞都聚集起來攻擊她而已。」
張杰一臉崇拜地望著他:「老頭,你還真有本事,你收徒弟嗎?」
六爺笑笑:「徒弟可收,但要看慧根和眼緣,你嘛——」
他舉起食指,在張杰眼前晃了晃:「我不收。」
「切。」張杰扭過臉去,「小爺還不稀罕拜你呢!」
我躊躇了片刻,欲言又止。
服務員一盤一盤地上菜。
我神思恍惚,夾起菜又放下。
六爺看出來我的心思:「你是不是想問,你是不是那富商大兒子的轉世,艷鬼的情郎許文安?」
我使勁點頭,我是不信轉世之說的。
可我若不是轉世之人,艷鬼為何將我錯認,我怎麼會做那個夢,又和艷鬼共情心痛呢?
六爺一邊吃菜,一邊解釋說,這些年,他一直徘徊在 G 縣,想找機會將艷鬼收服。
可是艷鬼閉門不出。
他看到我哥從許宅出來后被艷鬼借了壽,才跟到醫院,想辦法找上我,忽悠我跑一趟許宅。
他說我并不是富商大兒子的轉世,只是他將許文安的殘魂附在了我的身上。
所以艷鬼才會錯認。
而我面對艷鬼也會有幾絲許文安的情緒。
聽完,我仍有點疑惑,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殘缺的照片,發現照片上的人郝然換了一副樣子。
張杰叫道:「真是奇了,我明明看見……」
六爺幽幽地打斷他:「我施的障眼法而已。」
我不禁有些唏噓:「真想知道那許文安和艷鬼,到底是怎樣一段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