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殘缺的嘴巴囁嚅著，在顫抖中發出呻吟般的呢喃聲：

「對……對不起。」

「對不起？咱倆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吧。」

我剛想繼續問點什麼，墻那邊，男人的房門被打開了。

一個壯漢從外面走了進來，開口道：

「你挺能扛啊，真好奇警察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能讓你連命都不要了。」

聽到這話，男人原本空洞的眼睛開始變得明亮。

他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說著：

「中國軍人，信仰無價。」

我注視著他，這一刻他如天上神明般璀璨。

壯漢嗤笑了一聲：

「信仰就是個屁，今天，你要是不想再體驗十指連心的痛，就乖乖把你的同伙說出來！」

我這才注意到，男人的手指已經血肉模糊。

見男人沒有開口的意思，壯漢從兜里拿出了一根針，逐漸靠近著男人。

我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喂，我說。欺負一個大男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來我這？」

壯漢通過孔洞注意到了我：

「新來的？你敢挑釁我？」

說著，壯漢轉身就向我的房間走來。

男人看向我，似是有些擔憂。

我向他眨眨眼，示意他放心。

「砰」的一聲，我屋子的門被一腳踹開。

壯漢晃著身子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敢挑釁我？今天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人間地獄！」

他伸手想要將我按住，卻被我一個閃身躲開。

「你先別急。」

說著，我又一個閃身，一把握住了地上的老鼠。

然后我把老鼠猛地往壯漢臉上一甩。

壯漢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他一腳踩死了這只可憐的小生靈。

「臭娘們你找死！」

但這時，整個大地突然開始劇烈抖動。

濃烈的煞氣裹挾著一個鐮刀狀的器物，出現在了我的身前。

這是，來自地獄的審判！

玲瓏白骨，詭譎青燈。吾乃酆都死神！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黃泉路上無老少，注意腳下，一路，走好！」

5

煞氣漸漸消散，死神鐮刀也已沒了蹤影。

那壯漢現在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像他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孟婆是不會讓他輪回的。

那些被他害死的怨靈也都會找到他。

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好輪回。

審判結束，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老實說，我之前并不知道。

我一直以為生靈泛指的就是人，只有人死后產生的怨氣才能召喚死神鐮刀。

現在看來，任何生靈都可以。

我好像，發現了這個世界的 BUG！

下一秒，我眼底亮起了一道光，打量著每一個老鼠洞。

老鼠：做個人吧。

不過，令我奇怪的是。

房間里原本隨處可見的老鼠，現在竟然一只都看不見了。

我皺了皺眉，難道都被我嚇跑了？

「咳……咳……」

旁邊屋子男人的咳嗽聲響起：

「你……你是神仙？」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我從地獄來的。」

男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手抱拳，向我懇求道：

「不管你從哪里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求求你救救園區里的這些人吧！」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我點了點頭。

其實，陰陽有隔。

在我審判的時候，正常人是發現不出任何異樣的。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剛才審判時動靜那麼大，現在仍沒人來查看的原因。

而男人能看見整個過程。

其實是說明：

他已經半只腳踏入黃泉了。

而這也是我沉默許久后，答應他的原因。

死時了無牽掛，死后方可更順利地入輪回。

他這種人，下一世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其實從未想過救下這里的所有人。

因為，來自地獄的死神從來就不是救世主。

我來這里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收割壞人。

僅此而已。

6

「小哥，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華玉樓。」

「我叫玉闕。對了，剛才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華玉樓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經過簡單的交流，我了解了一些關于眼前男人的事情。

他是駐南邊境的一名軍人，被派到緬北園區當臥底，旨在挽救這里的祖國同胞。

但不知怎的，身份暴露，使他陷入了如今這般境地。

「我知道，我應該活不長了。不過，若能看見祖國同胞無恙，我便無憾。」

我心頭一顫，這就是他所說的信仰嗎？

看他情緒有些低迷，我安慰他道：

「其實地府也沒什麼不好。像你這樣的人，倘若不想重回人間，可以在酆都定居下來。你若還想參軍，過了黃泉路，你可以去冥軍那里報到。」

他沖我淺淺一笑：「謝謝你。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我沉思片刻：「當滅鼠專家！」

7

從那之后，我們有了個計劃。

以他為餌，以我為劍，送敵入黃泉。

每天都有人來找華玉樓「聊天」。

托他的福，短短三天時間里，我就帶走了五個人。

不過，有些難搞的是：

他屋里的老鼠也都沒了。

正當我考慮下一步計劃的時候，我和華玉樓的房門被同時打開了。

兩個持槍的武裝人員把我倆押了出來。

「老實點！陳哥要見你們！」

之前，從華玉樓的口中得知，陳哥就是我剛進來時，那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

他是整個園區的主人，是這里權勢最大的人。

我轉頭看向華玉樓，他現在的狀態已是一天比一天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