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村口,我見到江流云,一時激動,就叫了出來。
沒想到這老人精,居然記住了。
這兩天里,村里并沒有人叫江流云的名字,都是叫族長。
讓他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江流云的,肯定沒有好事。
我不由得捏著了那把石刀片,看著這人的喉嚨,想著如果直接將他放倒,再按昨晚那樣,說他想吃掉我腹中孩子,被我干掉了,不知道能不能行。
就在我腦中思索的時候,那老者卻依舊呵呵地笑:「可族長要主持族中事務,近來族中有大事,相信你昨天在祠堂也看到了,我們天天見到族長,根本就不可能離村,和你珠胎暗結。」
我聽著心頭一怔,昨天村口江流云也說了,沒有人離村……
當時我以為只是他想撇開和我的關系。
這幾年里,他天天和我在一起,沒有一天離開的。
現在看他整天被人找,如果他離村幾年,不可能沒人發現。
還有才幾個月,他就長得可以盤起的頭發……
「我能篤定不是族長,但看你的樣子,定然是和族長像的。這倒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那老者朝我招了招手,直接走到江流云剛才端碗進去的屋子。
那門縫里,還有著裊裊輕煙飄出。
那老者猛地用力,直接推開了門。
只見屋內就一張長案,上面擺著一塊牌位,供著一碗打了生雞蛋的飯。
只不過飯上插著的,并不是筷子,而是三根線香。
而牌位上寫著的,是一行古樸繁復的字。
前面好幾個太過繁雜,我都不認得,可后面幾個字,隱約可見是「江氏長子流云」。
「江流」
這兩個字,繁簡變化不算太大。
那個「雲」字,就算帶著「雨」字頭,我也知道是個「云」字。
這赫然就是江流云的牌位!
4
就算江流云剛離開,這會突然見到他的牌位,我胸口就是一悶,小腹也發緊,再次感覺到了胎動。
那老者卻好像也感覺到了,眼神熱烈地瞥了一眼我小腹。
朝我幽幽地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在村子里隨便問,族長從來沒有哪一天離開過村子,要不然那些不講規矩的老饕,為了長壽,恨不得見人有孕,就鮮食人子。沒有族長手握沐日弓坐鎮,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
「所以族長不可能是你腹中胎兒的生父,但我們都能感覺到,你腹中胎兒生機極為旺盛。
從你看族長的表情可以看出,生父必然和族長相似,我就想起了族長的長兄,也曾取名江流云。」老者說完,朝我指了指那個牌位。
朝我輕笑道:「經歷過昨晚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我們駭沐一族,有鮮食長子,以達長壽宜弟的傳統。族長這一脈,血脈強大,生機旺盛,只要攝生得宜,歷千年而不老。你別看族長現在看上去,像是而立之年,可真正的年紀,比我都大了不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是在刻意挑撥,可看著那裊裊輕煙后的牌位,腦袋就像那打在飯上的雞蛋一樣,慢慢地糊住了。
老者并沒有進屋,而是看著那牌位。
在我身邊依舊呵呵地道:「族長一脈只要在母胎之中,血脈魂成,就算被食,后續有人供養,魂魄也能長而成人,游離于陰陽之間,與常人無異。」
「但那終究是生鬼,一旦孕有后代,則父子不能相見。
」那老者說完,有點唏噓地看著我。
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所以你盡早離開吧。你腹中胎兒也算族長一脈,生機太過旺盛,早在幾個月前,我們就感知到了那種充盈且旺盛的香甜氣。你再待在村子里,別說那些老饕,連我都怕是忍不住。」
「所以就算族長將你安置在族屋,有他守著,依舊有老餮在屋前游蕩。而且按我族傳統,至親血脈,鮮而食之,最為滋補。你這終究是族長那長兄的血脈,如若族長想……那你就危險了。」那老者低咳了一聲。
復又語重心長地道:「你終究不是我族中人,長途跋涉,輾轉而來,必然是……哎!我不忍心你因此喪命,還是找機會就離開吧。」
然后又帶著懼意地看著我小腹,幽幽地道:「不過你離開后,最好是打掉腹中胎兒。駭沐族人不可外出,故駭沐無外孕,孕之則為鬼胎,熟則生食其母。你要保全性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打胎自保,要不然它瓜熟蒂落后,第一個就會吃掉你。」
我眼前,猛地閃過來的路上,那些人看著我微隆起的小腹,那宛如洪水猛獸的表情。
連那老者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有反應過來。
理智告訴我,這老者和我非親非故,突然說這些,肯定沒安好心。
但看著供奉著的牌位,還有那古怪的傳統,以及那跟蜥蜴般伸著舌頭的老怪物。
如果這幾年里和我在一起的是江流云,那他回村后,為什麼沒有再回去?
長壽啊,千年不老……
這樣的誘惑,又有幾個人能抵擋著住。
等老者離開,我也沒有關上那扇門,只是坐在一邊,扒拉著白米飯。
因為天色漸黑,在族屋下面晃蕩的老怪物越發得多。
或許是知道我見過他們的怪樣子,有些干脆不再像人一樣直立行走,而是直接和蜥蜴一樣趴在地上,昂著頭,吐著舌頭,溜溜地轉著眼睛,好像趁我一個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