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梁辰太能跑,一直到了傍晚,向導回來,說還沒找到梁辰。
有了二嬸的事情,我爸和二叔怕他出事,所以一直在找。
不過向導給我們借了牛骨棒來,倒讓我們安心了不少。
我和我媽守著二嬸的尸體,按我們那的規矩,給她點了盞長明燈。
也沒敢去睡,但也怕晚上蛇蟲什麼的,我和我媽就靠在吊腳樓的二樓,盯著下面的尸體。
可骨頭痛了一天,累得很,又心焦,熬到半夜,我爸他們還沒回來。
我和我媽趴在欄桿上,打著盹。
因為骨頭痛,睡得并不好,我本能地轉手揉著肩周,趴著的時候,那里骨頭痛得最厲害。
迷迷糊糊間,好像一股清風吹來,涼涼的,帶著一股草木香,居然緩解了骨頭痛。
我舒服地呼了口氣,心中還想著要守尸,迷糊地睜眼。
可一入眼,就是一張微微嘟著唇,朝我吹氣,雙目皆圓的臉。
修長的身體,半靠著欄桿,就好像和我一樣趴在上面一樣。
四目相對,那雙圓鼓鼓的眼睛,溜溜地轉了轉,接著抿了抿吹氣的唇,有點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
朝我指了指院子里,然后一個轉身金衣一閃,就從二樓縱入草叢中不見了。
這絕對就是那只金蛙!
我伸手正要叫他,突然聽到涼床傳來輕微的咯響。
那聲音嚇得我一個激靈,忙扭頭看去。
只見蓋著的床單下面,好像有什麼游動……
就像是有蛇在床單下,貼著涼床往下游……
跟著二嬸那無骨扁平的腦袋,宛如倒流的白膠水一樣,從涼床的一頭,慢慢地朝下淌!
她身上沒了骨頭,頭一淌下來,頭發倒甩,拉著脖子長長的,然后拖下了肩膀……
整具尸體就這樣像是流水一般順著涼床滑了下來,然后又跟流水一樣,慢慢地往院外游……或者說是流!
3
二嬸的尸體從涼床上流下來后,似乎就跟水蛭一樣,靠著尸體內部的肌肉前后拱動,朝院外游去。
這詭異的情況,讓我看得心驚肉跳,等二嬸的尸體游出院門,貼著青石臺階往外倒流時,才反應過來。
連忙扯了一把我媽:「二嬸尸體要入山了!」
太婆果然說得沒錯,女骨內焚尸入山!
就算我們將尸體拉回來,也沒用的,依舊會入山!
我媽被我推醒,看著那水蛭般前后拱游的尸體,嚇得尖叫一聲,但也忙追了上去。
那軟綿如水蛭的尸體,在地面上游行,卻宛如在水中一樣,游得飛快。
而且追上后,也不知道怎麼辦啊。
我忙用力敲著牛骨棒,想著驚醒寨子里的人,再找人幫忙。
邊敲邊朝我媽道:「拿著床單,追上后,先裹住尸體!」
要不然那麼軟的尸體,追上了也不知道怎麼搞啊!
二嬸死了,二叔都這樣。
現在梁辰跑了,還沒找到;二嬸尸體又丟了,二叔就真的得瘋!
可我話音剛落,我媽腿好像一軟,悶哼兩聲,順著竹樓階就滑了下去。
我忙追上去,想將她扶起來。
可她摁著腿,朝我搖頭:「骨頭痛得厲害,你先別管我,去追你二嬸。快!」
骨頭有多痛,我是知道的。
眼看著我媽摁著腿,幾次想撐著起來,卻用不上力。
我忙將手里的牛骨棒塞給她,讓她就坐在地上敲,免得再被那稱骨歌給迷了!
跟著一把扯過涼床上的床單,就跑著追了出去。
一出院門,就見月光下,我爺爺穿著一身白色的功夫衫慢慢地走了過來。
我見著心頭頓時一喜,連忙走過去:「爺爺!你來了,快幫我追二嬸。她跑進山里了,你幫我叫人。」
二叔一早就鬧著打電話報警,雖說后面他去找梁辰了,但應該在報警后,和爺爺通過電話了。
爺爺連夜趕來,就最好不過了。
當年他到苗寨下鄉,苗語總能聽懂一些,至少能解決我們語言不通的難題。
可就在我扯著爺爺時,他扭頭看向我,臉色迷茫,雙眼發直。
似乎側耳聽了聽,這才朝我點了點頭:「跟我來!」
跟著就轉手拉著我,要帶我追上去。
可就在他手拉著我的時候,一片冰冷。
我看著爺爺身上的功夫衫,又感覺有點不對。
爺爺長得好,又注重形象,這功夫衫是他晨練時穿的,出門都會換成中山裝或是正式的衣服,回苗寨,再急,他也不會不換衣服……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爺爺拉著我的手緊了緊,扣著我生痛。
見我不動,還強行扯著我往前:「進山!要進山!」
他雙眼和夢游的梁辰一樣,發著直。
手卻宛如鐵箍一樣,死死地扣著我,勒得我生痛!
「爺爺!」我推著他的手,用力朝回抽:「我是梁星啊!爺爺,你看看我,我是梁星!」
女骨內焚尸入山,男骨抽離魂歸西……
我們這一天,都因為二嬸和梁辰的事情焦心。
二嬸死了,因為她對祖母尸骨不敬。
可男骨抽離這句,我們一直沒往后想。
如果骨鬼是祖母怨氣喚醒的,那她最恨的,就該是爺爺啊!
我用力推著爺爺的手,怎麼也推不動。
只得扭頭朝院子里大叫:「媽!媽!」
就在我喚的時候,我媽雙眼發直,跟夢游一樣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