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求求你想個辦法把老三帶回來吧,父母不在了,你的老婆也靠不住,這個世界上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相信我,老三是個好人,在我們生活的那個罪惡滔天的村子里,老三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拐賣的人,相反,他還偷偷放走過好幾個姑娘。我求求你把他帶出村子吧!」
我麻木地躺在地上,聽著周則哭喊的聲音消失,又聽著一堆醫護人員沖進廚房,把我抬上救護車的嘈雜聲。
他們見我緊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以為我死了。
但其實,是我的心死了。
確切的說,是我意識到我的良知早死了。
死在了我想白拿弟弟心臟的那一刻。
11、
周則說得沒錯,他確實有尿毒癥。
醫生說是晚期,最多只有三個月。
想起周則最后的遺言,我把周浩接了回來,并做了一份遺囑公證,死后所有資產歸周浩所有。
周浩似乎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一直追問我周則的事情。
為了讓他死心,我騙他周則死于急性腎衰竭,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是因為我也一直重病住院,好一點后,我就馬上動身找他了,并承諾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給周則掃墓。
周浩知道我的病情,也確實很嚴重,他沒有再懷疑,而是專心地開始照顧起我來。
周浩為人沉默,但做事很有耐心。
在周浩的照顧下,我竟然奇跡般地好起來。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無奇地過下去。
沒想到放開后,我染上新冠,血氧掉到 80 多。
多虧了周浩,我被及時送到了醫院。
從重癥監護室出來后,我被推入單人普通病房。
不出意外的話,醫生說我再過三天就可以出院。
我吸著氧氣,看著陪護的周則,示意他打開電視以緩解陪護的無聊。
周則選了一個法制頻道,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聽著,聽著,我渾身不安起來。
因為電視上正在播報的是一起交通意外事故:
「2023 年 2 月 8 日,有村民在盧西縣竹下町村草堂坡位置發現一具死尸,根據死者身上證件顯示,死者名叫周則,32 歲,據警方初步判斷,排除他殺。」
后面的我已經聽不清了,因為我聽到周浩沉重的呼吸聲。
他湊近了我的耳邊:「周宇,其實二哥不是意外死亡對不對,是你殺了他。」
我搖著頭,但周浩繼續說道:「我太傻了,那天我上山采野人參走到半路發現沒帶蓑衣就走回來拿,我聽到你打電話了,你說需要我的心臟,但我不信,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哪有親兄弟費盡心思找親兄弟就為了他的器官這種事情呢?」
我想解釋,但周浩已經扯掉了我的氧氣面罩,我張著嘴大口呼吸,拼命搖頭,但周浩的表情已經變得猙獰:「所以是二哥發現了你的真實目的,你們倆起了爭執,然后你害死了他,對不對?」
我的臉色已經發紫,我掐著自己脖子掙扎著想要去按鈴,但周則按住了我的手:「你根本不懂什麼叫作兄弟,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你有什麼資格繼續活下去。」
他湊近我的耳邊,咬牙切齒:「我要你滾到地獄去,為我的哥哥贖罪!」
就這樣,周宇看著我斷了氣。
我再一次變成阿飄,這一次我知道我再也沒有生的機會了。
我看著周浩假裝進了洗手間,磨蹭了半天后,他大喊著跑了出去:「醫生、醫生,我哥哥是怎麼了,快來救救我哥哥啊!」
最終,我被判定為缺氧而死,醫生猜測是我自己不小心拔掉了氧氣罩,而我弟弟又正好不在,沒有及時發現。
周浩沉默地坐在一旁,看起來是那麼的傷心,就連醫生都安慰他節哀順變,說他是他從醫以來看過最好的兄弟。
只有我知道,周浩是為周則痛心。
當我離去的時候,我再一次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周則、周浩,他們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但他們也是真正的好兄弟。
而我,自私一場,再無來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