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鮮艷的紅噴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剛剛還如惡鬼般力量無窮的男人仰面倒地,失去了生機。
衛木棲倒退兩步,腿一軟癱坐在地,我這時才從剛剛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挪到了他身邊,顫顫巍巍地扶住他。
看得出他十分痛苦,臉色蒼白,冷汗從額間滲出。可我的手剛碰到他的背,就被他轉身一把抓住了手腕,蹭上了溫熱黏膩的鮮血:
「這里是夢境,快醒過來!」
4
夢境,這里居然是夢境嗎?
是啊,也只有在夢里,我才有可能根本看不清一個人的臉。
那我又是何時開始身處夢境中的?
難道說……我現在還在酒店,根本就沒醒過來?
衛木棲近在咫尺的臉出現了一絲扭曲,隨即愈發模糊。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感覺眼皮格外沉重,像是被縫合了起來。
「鐘栗,醒醒……」
衛木棲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倏地喚醒了我即將再次沉淪的意識。
我開始不斷掙扎,拼命想要睜開雙眼。
一道刺目的白光刺的我微微偏過頭,眼中的景象開始變得清晰。
我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衛木棲蹲在床邊,一只手摁在我的肩膀上不停搖晃。
見我醒了過來,他松了口氣,仿佛用盡了渾身力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突然想起夢中他挨了一刀,一下子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幸好,夢與現實并不相通,他完好無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強行破了我的夢境,臉色有些蒼白。
一想到剛剛那個夢,我就有點驚魂未定,小聲道:「謝謝。」
我聽說過,有些夢如果在其中死了,那現實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如果剛剛不是衛木棲沖了進來,我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衛木棲向后一仰靠在了床邊,看起來也很疲倦:「道謝就不用了,我差點也著了它的道。」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被夢困住的?」我好奇發問。
「我沒有發現你被夢困住了,我是發現自己被夢困住了。」衛木棲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吧,它讓我們倆進入了同一個夢……更恐怖的是你還有自己睡覺的記憶,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時被拖進了夢境。」
聞言,我微微睜大雙眼。
衛木棲可不是普通人,能悄無聲息地把他困入夢中,這得是多大的能耐。
難怪他現在的臉色這麼差。
「只要進入了它編織的夢,除非做夢的人意識到本身在夢中,那麼就如同案上魚肉,任其宰割。」衛木棲低聲解釋,「所以我們才會在夢中做出許多現在想來匪夷所思的事。比方說我明明應該時刻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卻為了一個不重要的社團活動就離開了。」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難怪在夢中,我會像缺心眼一樣一個人直沖沖地進了學校,而衛木棲又不肯現身,只給了我一個定位。
「那你又是怎麼發現這是個夢的呢?」
「這就是夢境編造者的紕漏了。」他笑得有些得意,「我一共就參加了三個社團,校外的靈異社是因為愛好與工作需要,校內兩個則是為了混學分,而這兩個社團本身也少有活動。
「因為社團活動少,所以成員之間并不熟識,但當我去參加活動的時候,無論我認不認識,幾乎每個人都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在學校又不是什麼風云人物,你說這怪不怪?」
哪怕現在形勢嚴峻,但看到他這嘚瑟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加上我對這些事有經驗,所以很快就意識到這一切恐怕只是幻境。」衛木棲收起得意,「但當我意識到后,夢境并沒有結束,我就猜到夢境主體應該是你。」
所以當他將真相告訴我后,夢境就結束了。
我坐在床上,屈膝雙手環抱,習慣性地將自己團成一團開始思考:「你有沒有發現哪里不對?」
衛木棲癱坐在地上仿佛擺爛:「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就沒有對的地方!」
我沒有搭理他的擺爛發言,開始自顧自地梳理分析:「目前有兩個奇怪的地方。第一,這鬼的能力有些超出我們的預估,是不是真的強姑且不提,反正和其他的鬼有些不一樣。」
「且不提你也著了它的道。」我舉起脖子上的玉,「你看,哪怕它都已經把我拖進夢里走了一回,玉依舊沒有掉下來。」
衛木棲像面條一樣癱軟的身體立馬撲騰了起來,將玉握緊手里摩挲感受:「玉能替人擋災,難道說……剛剛的夢于你而言算不上災?也不對啊,夢里那個男人刀都要捅你身上了。」
脖子伸著給他摸玉有點累,我干脆將玉取了下來,順勢提出第二點:「其次,如果它真的很強,又將我視為目標想害我,那它大費周章做這麼多是為了什麼,直接動手不是更快嗎?」
「難道是對獵物的玩弄欲望?」衛木棲猜測。
我閉上眼,逼迫自己回想剛剛的夢,搖了搖頭:「不太像。結合剛剛玉的那一點,我反倒覺得……它并不是想害我,而是想要借助夢境告訴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