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應該當時都強烈反抗惹怒了陳倉,所以才會被他惱羞成怒殺掉。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衛木棲后來及時趕到救下了你,而我……」
衛木棲拍了拍他的肩膀。
背負著這樣的愧疚,這兩年他一直都很自責。
「夢境的前段,鐘栗一直和我在一起,所經歷的人和事雖然在夢中,但全都復刻于現實,屬于鐘栗自己的經歷,但唯獨那條路上發生的事是許小瑩的經歷,卻還是以鐘栗的身份。」
衛木棲假裝沒有看見方云瓚在偷偷抹淚,目不轉睛地看向我:「自始至終她都從未以任何形態出現在我們面前。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在這整件事中,所有和她相關的故事里,你就代表了她?」
「可以這麼理解。」我想了想,「但有一點你說的不對。她確實在夢中從未出現過,但在現實里,她在我面前出現過兩次,以我的鏡像……」
突然,我隱隱感覺好像抓住了什麼重點。
在夢中,我代表了許小瑩。
但我又不是許小瑩,我是我自己,鐘栗。
我并非沒有見過她,現實中,我和她曾隔著鏡面遙遙相望。
「鐘栗,你怎麼了?」見我突然不說話,直勾勾地發愣,衛木棲忍不住發問。
「不對,在整件事里,我不完全代表許小瑩。」我喃喃道,「在夢中,鏡像這些虛幻的場景中,我是許小瑩;但在現實里,我是我自己。」
「的確,但這是因為,她的能力不足以影響到現實。」
衛木棲還云里霧里,我的思路卻愈發清晰,每一幀畫面在腦中快速掠過,如同電影的快進。
最后,腦中的畫面停留在了事情的開始,那個反復出現的噩夢。
「你們還記得一開始反復出現的噩夢嗎?」
在那個夢里,我的尸體被人拉著腿在地上拖行,瞳孔渙散的眼睛瞪著夢里上帝視角的我,死不瞑目。
「夢里的我就是許小瑩,但是上帝視角的我不屬于那個夢境,應該就是現實中的我,真正的我。」
我從椅子上起身,徑直走向沙發。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躺了上去,雙手交疊在腹部,緩緩閉上了眼:「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嗎?這個夢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身為上帝視角的我只能看著尸體,卻不能轉換角度看向其他地方。
「我一開始還覺得奇怪,但現在想想……」我睜開眼,「這會不會是因為,直視尸體的角度,是現實中的我唯一能看到的角度。」
衛木棲蹲到我身邊,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瞬間白了。
他反應了過來,猛地站起身,一言不發地拎起包沖出門外。
方云瓚在原地消化了幾秒,終于也理解了我的意思,奪門而出。
衛木棲先我們一步出發,即便背著個大包依舊跑得飛快,等我們跑到宿舍門口時,他已經先一步沖了進去。
宿管阿姨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門衛室,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這里是女寢,你一個男娃往里跑干什麼!」
宿管阿姨沖著他的背影剛喊完,一道勁風擦過,方云瓚毫不猶豫也跟了進去。
這下,宿管阿姨更急了,跟在我后面小跑了起來。
我曾經和衛木棲提過我的宿舍,沒想到他居然記住了,一路上目標明確,十分果斷。
后有追兵,他嫌等電梯速度太慢,果斷走了樓梯。
得虧現在是白天,宿舍里沒有多少人,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女生把我們當流氓攔下。
到了頂樓,衛木棲腳步放慢,我喘著氣跑到他前面,拿出鑰匙打開了宿舍門。
宿舍里空無一人,室友也已經出門了。
「哪個是你的床位?」
我指了指靠窗那邊。衛木棲抓住欄桿單腳一蹬,直接跳了上去,從包里掏出一把錘子,用力砸向天花板。
一錘接著一錘,天花板漸漸被砸開了一個洞,陣陣灰塵落到我的床上,我卻無暇顧及。
最后一錘下去,宿管阿姨姍姍趕到:「你們哪個學院的?我要跟學校通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見,一只被水泥包裹的手從洞中垂下,搖晃中水泥屑紛紛揚揚撒落。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這一幕時,我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更多的是悲哀與憤怒。
誰能想到,整整兩年,消失的許小瑩居然就在我對面的天花板里,在水泥的裹挾下,帶著無數的冤屈,隔著一堵天花板與我沉默對望。
衛木棲當場報警,為了防止陳倉再次從中作梗,他還特意聯系了熟悉的,信得過的刑警。
鑒定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具被水泥包裹的面目全非的尸體正是許小瑩。同時,在她的尸體上也發現了陳倉的殘留 DNA。
那是正是許小瑩死前刻意留下的罪證。
陳倉被逮捕后,兩年前這起案子也被翻出重新徹查,牽扯出警方以及校方在內多個相關人員,一并處罰。
又沸沸揚揚鬧了好幾個月,一切才塵埃落定。
目睹了女朋友慘不忍睹的尸體,方云瓚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整日躲在靈異社,在我和衛木棲的勸導下才日漸好轉。
直到有一天,我進入靈異社時,看見方云瓚躺在沙發上又哭又笑。
我看得十分驚恐,差點以為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我夢見小瑩了。」
我看向衛木棲,他沖我點了點頭,笑容欣慰。
沒想到,許小瑩并沒有完全消失,她居然又回來了。
「走,為了慶祝,今天全社團我請客!」方云瓚隨手在臉上抹了兩下,邊號邊出了門。
衛木棲跟在后面走了兩步,回頭看向我:「走啊,有飯不蹭?」
我指了指自己:「我?他請靈異社,我去不太合適吧?」
衛木棲聽笑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和我們社團撇清關系啊?放心好了,靈異社不用交社團費!」
話已至此,我也不好再推脫,欣然接受,走到他身邊。
衛木棲一直笑意盈盈看著我。
「你看著我干什麼?」大概是被他感染,我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沒什麼。」他掏出了標志性的墨鏡,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只是又想說一句……鐘栗,以后請多指教了。」
-完-
識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