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與看著手機,跟另外兩個男生說:「貢品忌諱雙數。所以,那天你們總共放了四個雞蛋,才會惹惱孫寡婦!」
眼鏡小哥拍了拍腦袋:「得虧我另辟蹊徑,搞了番茄!」
兩個男生瑟瑟發抖:「李云和錢錢死后,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們了?」
程與的眼神充滿同情和惋惜。
兩個男生哭了。
眼鏡小哥沒安慰他們,著急地讓程與往下翻。
程與一邊看一邊念:「抬棺禁忌,抬棺時不能說棺材重,否則繩子墜斷,主大兇。
把棺材抬起來,全程不能落地,否則抬棺人會倒大霉。」
他們看得很認真。
程與轉頭看向我,問知乎出來的禁忌有沒有用。
我假裝沒聽見,躲進屋子里了。
我聽見程與在門外嘆了口氣。
下午,四個男生在新墳那里努力地挖坑。
晚上,他們喊上我,把新棺材抬到孫寡婦墳地。
我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后。
半路,那兩個男生卻一個勁兒說:
「臥槽,棺材實在太重了!扛不動啊,兄弟們!」
「太重了,太重了!我不扛了!」
「張晟哥,這棺材重死了,把我肩膀快磨破皮了!」
「張晟哥,棺材好重,我好想撒手!」
連眼鏡小哥的名字都故意地說了出來。
他倆好像自知下場,死也要拉上墊背的。
程與臉色鐵青,但沒有說話。
張晟的臉,黑得跟暴風雨來前密集的烏云一樣,隨時隨地要爆發。
那兩個男的,確實不是東西。
棺材真要是被他倆摔壞了,這遷墳儀式還怎麼進行下去?
我提醒道:「沒把孫寡婦裝入新棺前,路上放一放,不會出啥大事。」
可任由那倆人造作下去,把棺材摔壞了。
我這老閨蜜的暴脾氣,可不是唬人的。
程與和眼鏡小哥相互對視一眼。
果斷地放下棺材,掀起衣袖,把那兩個男生惡狠狠地揍了一頓。
最后,程與和張晟一前一后地抬棺。
兩個男生鼻青臉腫地跟在隊伍后面。
這下,我耳根清凈了。
一行人走到孫寡婦墳前。
根據我十六年的經驗,安排玩家凌晨一點開始挖墳,是個吉時。
因為動作再慢的玩家,也能在日出前挖好墳,并把骨頭撿干凈了。
我們一行人把棺材抬上山后,就開始除墳墓周圍的草。
順便找干柴點燃火堆。
夜里無風,但是冷颼颼的。
我蹲在火堆旁取暖。
程與和張晟聚在一起研究喪葬習俗,那兩個小哥怨毒地瞪著他倆。
這就,很有意思了。
有這兩人從中作梗,這一次遷墳,怕還是要團滅。
到了吉時,四個人開始挖墳。
可就在這時候,明暖的火光變成了藍綠色。
我看到墓碑上方,出現了一對紅繡鞋。
我緊張得心臟提到嗓子眼兒上。
我連忙擺出一只水煮雞,擺在孫寡婦墳前。
又點燃白蠟燭,燭光也是藍綠色的。
我苦口相勸:「孫寡婦,鬧了這麼多年,這回總該入土為安了吧?」
回答我的只有一陣入骨的寒風,吹得幽綠的燭光明明滅滅。
我一時間,沒搞清楚孫寡婦的意思。
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忍不住抬起頭,卻見孫寡婦直勾勾地盯著剩下的玩家。
那四個人此刻忙埋頭挖墳,對孫寡婦的目光毫無察覺。
可當程與放下鋤頭,抬頭看我的時候。
石碑上的紅繡鞋卻突然消失了。
孫寡婦沒再鬧騰。
起墳撿骨的儀式順利得不可思議。
程與他們起好墳,開始撿骨。
程與在下,張晟在上。
他倆一人遞骨頭,一人小心翼翼地把骨頭依次地擺入新棺。
這工作很繁瑣,主要是要求人工作細致,不能落下一根骨頭。
草堆和蠟燭的火光隨著時間漸漸地熄滅。
天地交接的地方泛起一絲魚肚白。
這兩人才完成撿骨工作。
天亮之前,兩人合力地把棺材蓋上。
然后程與和張晟仍然一前一后地抬棺下山。
那兩個男生驚訝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李云這次竟然沒有出來搗亂!」
「我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啊!」
「程與哥今天下午果然是危言聳聽!」
「嗐,就說我吉人自有天相!」
兩個男生說著,急忙跑上前,討好地對程與說:「程與哥、張晟哥,我倆過來幫忙!」
態度轉變得非常快。
程與冷漠地拒絕:「不用,你倆不來添亂就好!」
「之前是我不對,我太害怕、太絕望了,才產生毀滅一切的想法!」男生說,「讓我搭把手,為遷墳的事出一份力氣吧!」
「對不起啊張晟哥!」另外一個男生說,「我當時腦子不清楚,真不是故意說棺材重……」
話音未落,繩子倏然斷裂。
幾百斤的實木棺材重重地砸下。
「砰——」山里傳出短促而沉悶的巨響。
兩個男生連聲音都沒發出,就被墜落的棺材生生地壓在下邊。
棺材底下流出很多血。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根本沒人反應過來。
孫寡婦一個晚上沒動靜,也不叫李云來找我們。
原來等這出呢。
半分鐘后,程與和張晟想抬棺救人。
可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棺材紋絲不動。
張晟臉色很差:「棺材落地,抬棺的人也會跟著倒大霉。」
程與:「這倆真是……」
我點評:「絕!」
十六年來,我見過千奇百態的死法,但頭一回見蠢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