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驗十足地從包里取出一捆粗繩,遞給程與和張晟。
我燒了一大把香,圍著棺材振振有詞地念了一段咒語,又往棺材蓋上貼了好幾張黃符。
我催促他們:「快,重新系上繩子,日出之前,必須把棺材抬進新福地!」
程與和張晟不敢磨嘰,連忙重新抬棺。
他們驚訝地發現,棺材能抬起來了。
但他們什麼都不敢說,抬著棺材,加快腳步走向新墳。
7
在我催促下,程與和張晟總算在日出前,把孫寡婦的棺材放進新坑里。
太陽出來后,他們在棺材上支起棚子,上邊拉了塊兒黑布遮光。
三人忙了一夜。
我這會子眼皮都睜不開了。
所以直接回屋倒頭就睡。
我醒來時,餓得饑腸轆轆。
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到程與站在我床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
他看到我醒了,給我遞了一碗面:「用鍋里剩余的雞湯煮的,湯很鮮甜,湊合著填肚子吧。」
我接過來,連忙吃下肚。
我隨口問:「張晟呢?」
程與回答:「他本想把那兩個男生燒了,可回去后,他們也不見蹤影。張晟找了一上午,這會子還在補眠。」
「哦。」我含糊地應了聲。
程與坐在床邊,說:「今早我又去了一趟孫寡婦家里,又去村里打聽不少事,她也是個苦命人!」
我:「哪個寡婦命不苦?」
程與又從背包里掏出一條金項鏈:「能和我說說孫寡婦的事兒嗎?」
我欣喜地接過金項鏈。
這趟遷墳,我從程與身上撈到不少金首飾。
血賺了啊!
我心情大好,向他娓娓道來:
「孫寡婦本是地主家的小姐,卻被村里游手好閑的孫無賴盯上。
那年正月,孫小姐隨祖母上佛寺燒香。
可孫無賴卻偷偷地在她們的齋飯下了藥。
等孫小姐醒來,已經被孫無賴玷污了。
那個年代,女子名節比命更重要。
孫老爺不忍心逼死自己的閨女,又想把事情壓下去,只好讓孫無賴當上門女婿。
可孫無賴就是個禽獸,好賭不說,還在酒桌上把佛寺發生的事,當作風流韻事說與旁人聽。
于是整個縣城的男人,都知道孫家的丑事了。
路人都對孫小姐指指點點,罵她不知檢點,天生是下流坯子。
后來,對孫小姐的造謠越演越烈,村里很多男人,都繪聲繪色地說起孫小姐的床事。
他們用最下流的話,編造莫須有的事。
孫小姐明明是受害者,在他們口中,卻成了人盡可夫的娼婦。
一時間,孫家的名聲全毀了。
孫老爺接受不了打擊,氣病了過去。
孫小姐每天以淚洗面,恨自己為什麼不在佛寺一頭撞死。
她早該知道,那個年代,容得下貞節烈婦,卻容不下一個受盡迫害的可憐女子。
而孫無賴,在賭場里敗光了孫家所有產業,沒錢抵債,只好把孫小姐賣進青樓。
孫無賴領老鴇和打手上門那日,孫老爺被活活地氣死。
孫小姐神情平靜,對孫無賴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臨走前,再讓她伺候孫無賴一回吧。
眾人哄堂大笑,鄙夷地唾罵孫小姐是個娼婦。
孫無賴淫笑著,和孫小姐走進后院。
可兩人很久都沒有出來。
當眾人察覺不對勁,沖進屋時,卻見孫無賴倒在地上。
孫小姐蹲在地上,用剪子一下又一下地戳著孫無賴,身上的裙子都被血染紅了。
孫小姐,成了孫寡婦。
她在老鴇和打手沖進門的那一瞬,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里,我皺了皺眉,心里涌上一股很不舒服的情緒。
可程與追著問我:「后來呢?」
我不愿意繼續說下去,打斷他:「后來,八卦很好聽?不用準備招魂入墓的事宜了?」
程與指著我的眼睛:「你哭了。」
我下意識地抹了抹眼角,還真摸到冰冰涼的東西。
程與從背包里取出一枚金釵,說:「孫寡婦身世太可憐了,還請你費點兒心,讓她順利遷墳,早點兒入土為安。」
我接過金釵,把他推出屋子。
我很不耐煩地說:「孫寡婦昨夜又收了兩個小弟,你和張晟最好找些防身工具。」
程與走后,我腦子一片空白。
我忽然想不起后來孫小姐都發生了什麼事。
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8
到了晚上。
我跟著程與、張晟再次上山。
這次要給孫寡婦招魂入墓。
我圍著新墳插了一圈招魂幡,蹲在墓碑前燒香祭酒。
我把第三杯酒倒墳前,周圍忽然陰風陣陣。
墓碑前的燭光變成藍綠色,不遠處的樹林里出現一雙紅繡鞋。
孫寡婦又出現了。
然而這時候,李云和兩個男生也從樹林走了出來。
他們手上各握著漆黑的骨頭當武器。
我叮囑道:「攔下他們!」
然而,話音剛落。
有人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整個人往前撲,跌入新棺里。
孫寡婦的骨頭磕得我過身疼。
等我反應過來,掙扎著轉身爬出棺材的時候。
程與和張晟已經合力把棺材蓋上了。
我:???
我被關在棺材里。
眼前只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拼盡全力地想要推開棺材蓋,但它紋絲不動。
我聽見棺材死角傳來一下又一下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