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自習后,我和娜娜游走在街頭。
我們剛剛才因為計劃實施的一個環節產生了爭執。
她想現在就動手,因為我們已經掌握了老陳的位置信息,如果猶豫不決反而會錯失最好的時機。但我想穩妥行事,這起失蹤案并不是個例,我市已經出了好幾起相似案件了,如果老陳并非孤身一人,甚至有團伙,我們兩個人雖說不至于送命,但是也有很大風險,至少我們要先查探出他們的大致實力才好下手。
最終她妥協了。
她仍是戴著那副厚重的眼鏡,背著書包,貼著馬路邊走。就像是極其不起眼的學生仔。
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變形。
娜娜對我擺擺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
「明天見,路同學。」
但第二天一早,我就崩潰了。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單獨行動,而且順便把老陳解決掉了?」
我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因為我知道這句提問很沒有意義,它不該是問句,而是已完結的事實。
認真寫習題一臉人畜無害樣的學習委員,合上手里的筆,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
「第一,行動前我有百分七十五的把握。第二,我昨晚已經獲取了我想要的全部信息,為什麼還要留下一個隱患?」
她似乎有些困惑:
「你又在生氣什麼呢?」
我猜她更想說,你在狗叫什麼。
我被她這番反問搞得啞口無言。我知道娜娜強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知道她獨來獨往的性格。
于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急躁的情緒:
「我沒有生氣,娜娜,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當作隊友,不,隨便你當成什麼都好,當成趁手的工具也行,只要是能派上用場。
我的意思可能有點混亂,但是我想說,你可以試著相信我,我想要幫助你。你不是一個人在跟那些怪物對抗。」
我看向她的眼睛,試圖讓頭發糟亂的自己說話更有說服力。
娜娜看了我一眼,很隨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我正有一個用得著你的地方。」
5
如果時間倒回到兩天前,我一定會把自己在娜娜面前剖白的每一個字都撿回去吃掉。
當我穿著奶黃小裙子,并著腿走路仍然覺得下面空蕩蕩漏風的時候,我終于感受到了什麼才叫追悔莫及。
摘掉眼鏡,一身辣妹裝扮的娜娜,朝著我輕佻地吹了下口哨:
「小美女,跟姐姐去玩吧~」
我哀怨地看了眼面前的怪姐姐,并捏著嗓子努力讓聲線不顯得違和:
「可以拒絕嗎?」
「當然絕對肯定不可以。」
娜娜彈了個響指,動作自然地挽著我的手臂,我感覺我那側的身體都僵了。
「再多說一句廢話,姐姐會很生氣哦~」
任誰也猜不到蝴蝶孵化的「巢」竟然就在本市的一處溫泉山莊。
在被某位富商私有后,這里就變得冷清了許多。
而那兩名失蹤的女高中生,被人誘騙進山莊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做年輕女生打扮的我和娜娜,并沒有受到太多阻攔,在出示了特制的邀請卡后,輕輕松松地就混了進去。
邀請卡是娜娜從老陳那里「撿」來的,雖然料想到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我沒想到能這麼順利,順利到心里有些沒底。
蝴蝶人之間一般會通過釋放外激素來辨別同類,這也是人類至今無法打入蝴蝶人內部的原因。
到現在,人類對于外激素提取劑的制造,還遠不能達到混淆蝴蝶人判斷的水平。而它們只看了邀請函就讓我們進入,像在故意引誘人類進入它們的禁區。
像是看出了我的猶疑,娜娜向我靠近了一些,面帶微笑,嘴巴小幅度地張合:
「它們在找新的蟲母。」
我心下一驚,卻也立刻冷靜下來。這件事的危險等級,不是我們兩個人能輕松應付的。
蝴蝶獵人組織近期被各地突發的暴亂事件所牽絆,想來是這些蝴蝶人在制造假象,為了掩蓋它們的真正目的,同時分散獵人的人員力量。
娜娜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她覺得憑她和我的實力,能全身而退的概率在六成,這已經足夠多了。
但我總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一切進展得太順利了,就像是有人在引著我們按照某種既定的軌跡行動。
越往里走,娜娜的眼神就越冷。
我也保持著高度的警覺,這是我在無數次的戰斗里,培養出的習慣。
6
山莊里很靜。我們和其余被邀請者,都只在被允許的外緣范圍內活動。
引路的蝴蝶人咧著夸張的微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請各位不要靠近封禁區域,否則發生任何意外,我們概不負責哦。」
可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歡迎來到禁區,里面絕對有你想要的東西,快來吧。
很低級的誘導,但是有效。
他的視線忽略了其他人,直直地盯著娜娜,尾音拖得長長的,營造出一種刻意的親昵:「祝各位度過愉快的一天。」
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眼中的惡意,娜娜也朝他禮貌地笑了笑:
「期待之至。」
待他一走,隊伍里的其他人就四散開來,有幾個不安分的,甚至當即就要朝封禁區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