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人的文明?像病毒一樣寄生,依附人類,不能獨立存在的文明也配稱之為文明?」
娜娜咬著牙拉滿了弓:
「你們才應該被淘汰!」
她射出第一箭!
由蝴蝶肉體筑成的堅固牢籠瞬間破開一個口子,那些蝴蝶人用層層疊疊的蝶翼將蟲母護在其下,毫不畏死地接下了娜娜的箭。
一只橙色的鳳蝶發出凄厲的哀鳴,它從半空墜落,藍色的血液淌了一地。
另一只虎斑蝶迅速補上了它原先的位置。
娜娜從身后連抽三箭,這次三支羽箭接連朝著同一個方向射了出去。
第一箭與第二箭都被蝴蝶人擋下了,第三箭刺入了蟲母的頭顱。
她疼得在地上扭動,巨大的身軀帶動四下煙塵滾動,連地面都在隱隱搖晃。
本就暈得厲害,此刻我更是感覺腦袋里的腦漿子都在晃蕩。
我拉了一把搖搖欲墜的娜娜,讓她能夠倚著我不至于倒下,同時甩了甩早已發麻的胳膊。
11
我的雙刀很干凈,這是兩把不會沾血的刀。
在娜娜對付蟲母的間隙,我已將面前的包圍圈撕出了一道口子,數只蝴蝶尸體鋪成了前行的路。
「快跑,就現在!」
無法移動、像個肉靶子一樣的蟲母不是最強的,那些因她受傷開始狂化的蝴蝶人才是真的難纏。
它們發出刺耳的嘯叫,朝著一路疾奔的我們襲來。
我拉著娜娜的手腕,試圖將她帶離此地,這是唯一的生機。
但與她半步之遙的娜娜突然掙開我的手掌,朝我的反方向跑去。
我回頭,只看到她決絕的背影,和拉滿的長弓。
在漫天鋪陳的蝶翼中,在似幻夢一般的色彩里,她射出了最后一箭。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蝴蝶人只能調轉方向,去保護他們最重要的蟲母。
那支羽箭瞄準的是眉心,蝴蝶人搭起了厚厚的防護罩。
但,那只看上去比先前更粗的羽箭,在空中裂成了三股,分別射往不同的方向。
一箭向眉心,一箭向喉嚨,一箭向心臟。
蝴蝶人們來不及做反應,只見蟲母的心臟位置,已沒入了一支長箭。
而娜娜也重重地跌倒在地。
12
蟲母肉山似的身體,竟然像脫皮一樣,一層一層地剝離開來,從它臃腫的、累贅的蟲體之間,鉆出了一條細長的,白色的小蟲。
像慢鏡頭一般,那些意欲報復的蝴蝶人鋪天蓋地地涌了過來,那只白色的小蟲也在其間。來不及反應,我飛撲向娜娜將她護在身下。
層層疊疊的蝴蝶翅膀,為我們構筑起絢麗的墳墓。
閉上眼睛之前,我恍惚聽見娜娜微弱的聲音:
「路同學,要是我們沒有死……」
黑暗像潮水一樣,將我們溫柔地覆蓋。
13
「……這個問題,我們請路行之同學來回答一下……」
「路同學?路行之……」
誰在叫我?
頭很沉,腦袋里像灌進了鉛一般,鈍得抬不起來。
眼皮也好像粘連在了一起,怎麼都醒不過來。
「啊!」
我發出短暫的痛呼聲,猛然坐起。ÿż
后背上被水筆扎出的疼痛感我沒有時間理會,而寂靜的課堂,在沉寂了三秒后,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青山老師無奈地看著我,善意地提醒道:
「路同學晚上要多注意休息啊……」
我沒聽清青山老師的話。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因為嫌過于丟人,把腦袋埋進手肘的娜娜。
娜娜露出的雙眼里,明晃晃地在警告我不要再看她。
頭腦逐漸清明,我這才注意到黑板右上角的位置,工整地寫著:距離高考還有 87 天。
也是我接到獵殺任務的前一天。
14
除了課堂上發生的意外,之后的一切和原先的走向一模一樣。
枯燥的課程、做不完的試卷、躁動的空氣,還有突發的指令。
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帶有預知性質的夢。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是疼的。我只能把腦海里多出來的記憶,當成是夢來解釋。
娜娜注意到我突發的動作,隱晦地打量了我一眼,表情好像是在評估著,組織給她找的搭檔,大概是不怎麼靠譜的。
但初次合作,我們還算默契。
我手執雙刃,以格擋的姿勢,堵住青山老師的路。
而在青山老師身后,一枚羽箭正對準著他的頭顱。
無路可退。
青山老師仍舊是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因為過度用嗓所以聲音有點啞:
「還是被發現了啊。」
像是早就預料到有今天,他夾著備課本,另一只手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來,放在手心里:
「可以把這個交給你們師娘嗎?」
他不為自己的罪行辯解,他只是在乞求我們的幫助。
一支羽箭破空襲來。
最后的最后,我只看到那枚素凈的戒指,和一地紅色的血液。
15
「路行之,路行之,你醒醒……」
被人推搡著,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碎片般的記憶不斷在眼前閃回,扶額從床上坐起,入目是刺眼的白。
我知道這里,獵人基地的療養室。
一雙手在我面前突然掃過:
「嘿!回魂啦!」
「我們還活著?」
娜娜伸出手,可能是想捶我一下,但又顧忌著我身上的傷,最終只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